傍晚,崔何平提着一兜盒饭,行尸走肉般看着医院的方向。
今天妈妈在医院陪护了一天,他应该去换班了。
住院部的饭菜虽然便宜,但菜品总是很单调,味道也一般。他昨天刚发了工资,正好买些实惠又丰富的快餐过去一起吃。
其实,崔何平并不想走进医院。他不想看到自己和母亲脸上疲惫又风尘仆仆的神情,更不想看到爸爸受病痛折磨后骨瘦如柴的躯体。
每次换班走出医院,或者遵照医嘱出来买一些必需品时,崔何平仿佛才能喘口气。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么想,可这确实是他身体和心理最真实的反应。
因此崔和平呆滞了一会儿,还是快步朝着医院的方向走去。
经过一片公园时,一个人突然叫住了他:“朋友,你东西掉了。”
崔何平回头捡起不小心滑出来的筷子,低声说了句谢谢就要走。
“等等。”
难道他又掉了什么东西?
崔何平回头,身体一顿。
一个身躯疲惫,心事重重的人,自然没有精力去关心周遭的一切。被喊了两次后崔何平才发现,叫住他的声音很清亮。
那人穿着红夹克,坐在小区外面的公园亭子里,正在石桌上下象棋。
让崔何平奇怪的是坐在石桌旁的只有他一个人,对面的象棋却是摆好的。一般下棋都是退休老大爷爱做的,身边会围着一群看热闹的人,此时坐在那里的男人竟然十分年轻,亭子周围也没有人,像是自动隔绝了什么。
有点诡异。崔何平打了个寒战。
赵风闲撑着下巴,懒散地问:“你会下象棋吗?”
一股烦躁涌上崔何平的心里,他语气生硬回答:“我现在没空。”
“没关系,我可以等你有空。”
崔何平转身就走,他怀疑自己遇到脑子有问题的人——想等就等着吧。
第二天清晨,崔何平从医院里出来。
最近都是这样的,他和妈妈换着陪护。他骗他妈自己请假了,实际上没有。白天上班,晚上去病房陪护照顾他爸。
不过等周末妹妹放假了会过来顶两天,那时候他也能安心休息会儿。
崔何平怀着自欺欺人的希望,打算徒步走到公司省点钱,途中又经过了公园亭子。
“你现在有空了吗?”
崔何平被突然的声响吓得差点跳起来,心脏砰砰狂跳,回头一看更惊讶了。
昨天遇到的怪人怎么还在?
“你心脏狂跳可不是被我吓的,”赵风闲微笑:“你看你,两眼乌黑,黑眼圈比熊猫还明显,白天不睡晚上也不睡容易心脏狂跳之后突然骤停,所以还是歇会儿吧。”
崔何平终于忍不住发起火来:“你有病啊?平白无故咒人!”
赵风闲:“哦,抱歉。”
崔何平:“……”
赵风闲继续说:“骂人的话堵在喉咙对身体不好,脏话要骂出来了,心里才会干净。”
完蛋,真遇到有病的人了。崔何平耷拉着眼皮:“你究竟叫我干嘛?”
“我不是早说过,下棋啊。”
崔何平眼睁睁看着赵风闲拿起一枚炮,把一叠红票子压在下面:“就像你说的,我这么年轻玩退休后的游戏,那些老大爷跟我也没有共同话题,我一个人着实好寂寞。”
“这样吧,你陪我下一把象棋,我支付你报酬。”
崔何平没注意去数红票子有几张,反正比他上一天班得到的劳动报酬多得多,至少有几千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