仿佛置身悬崖边沿,不断从身边穿梭而过的疾风随时能将她裹下崖底,摔个粉身碎骨。
这是她活该的下场。
从她决定接受陈厌留下来的那一刻就注定她不得善终。
但陈厌有什么错呢?
即便有,也是她错在先。
少年消瘦的肩膀背负着巨大的黑暗,孑然地在这世上行走。
像海上漂流的人,除了抓紧唯一的那根浮木,他一无所有。
而南蓁就是那根浮木。
夜色蒙蒙。
南蓁素白的面容不知何时变得一片冰凉,负罪感不断灼烧着她每一根的神经,尖锐的愧意和内疚紧紧绞着她的肺腑。
她莹润的褐色眼眸如同迷失方向的白鸽,迷惘地让人心生怜悯。
“陈厌,你听我说,我”
“嘘。”
陈厌抬手,冰凉地抚过她脸颊的潮湿。
像在擦拭一件无上至宝,他要她光亮如新。
“没关系,你什么都不用说。”他低垂的眼帘如同高高在上的审判者,仁慈地宽恕了她身上所有罪孽,“我不怪你。”
南蓁心头狠狠一荡。
像从高空坠落的人解开了降落伞,挣脱掉束缚的同时,无尽的下坠感让她惶惶。
她隐隐有种错觉,自己正在被他放逐。
夜风渐渐温柔。
吹起南蓁身后的长发,丝丝缕缕飘向陈厌。
他深不可测的眼底像一面镜子。
镜子里的人只是一只透明的罐子。
里面装着什么,他一清二楚。
南蓁突然觉得他好可怕。
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将另一个人完全看透,并不知不觉将她掌握在手里?
陈厌微凉的指尖来到她的下颌,轻轻握住,抬起。
一滴泪坠落。
他接住,端详。像在做某种实验,他极端专注的样子太过病态,南蓁身形几不可察地抖了抖。
“你在为我哭么。”他问。
没有了方才的冷戾和残酷,他语气甚至带着几分孩子般的天真。
巨大反差带来的扭曲感让南蓁湿漉漉的眉眼不禁收紧。
下一秒,陈厌眼中的阴影骤然盛大,仿佛有了生命力般发出强烈地搏动。
怦
蓦地,他一把将她扯进怀里,如从前许多次那样,他低下头,依偎在她颈项,让她的味道深深充斥在他每一次呼吸里。
南蓁木木地僵在那,像个生锈的机器,完全控制不了自己的行动和表情。
横在腰间的那只手不断收紧,几乎要将她折断。
“南蓁,我好高兴,你还会为我哭。你还会为了我,这就够了。”他黯哑的嗓音压抑着某种难以言说的兴奋,还有一线卑微的讨好。
南蓁不知该做出什么反应。
他好像又变回了那个纯白无害的陈厌。今晚的一切仿佛都没发生过,他只是那个依赖她的少年,因为贪恋她的温暖,所以固执地想要留住她,“你想做什么都好,只要你别丢下我,只要你让我和你在一起,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残存的理智不合时宜地跳出来。
南蓁脑子里条件反射地冒出一个念头,这会不会是另一个陷阱?
他骗了她。
以后还会一直骗她。
任何事,只要他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