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以夏并没有乖乖听他的话,她坐在床上,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眉眼垂着,一张白皙的脸,苍白如纸。
纪恒伸手摸了摸她的额头,并没有再烫起来。
感觉到男人?手掌的温度,许以夏下意识的往后躲了一下,他这样躲避的动作,让他忍不住低笑了一声,道:“这么害怕我做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早点睡吧,当然要是饿了的话,我让人?送吃的过来。”
许以夏有些不好意思的咬了咬唇,最终还是开?口说?道:“我确实是有点饿……”
纪恒再度低笑了一声,他的笑声宛若大?提琴在缓缓流动着音乐,让许以夏不禁有些暗恼,自己不过是觉得有点饿了而已,他干嘛还要突然笑一声?
很?爱笑是不是?
还好他很?快就收敛了笑容,然后若无其事的打电话让人?送吃的过来。
前后不到十分钟,立马就有人?把吃的送过来了,纪恒立在桌子旁边,帮他把保温盒给打开?,许以夏拿过勺子,盯着男人?修长的背影,握着手柄的手无意识的蜷缩着。
纪恒这个男人?的存在感很?强,两人?靠得很?近,许以夏感觉自己的鼻腔里都?是属于他的味道,清冽而具有侵略感,让他不自觉的想起自己被骗到他家时,别人?那?个凶猛的、仿佛想要把她刻上自己印记的吻。
他她很?想知?道明天他会不会把孩子给她送回?来,也想要叮嘱他明天记得把孩子送去幼儿园,然而话到嘴边,却到底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才好,总觉得好像说?什么都?不对,说?什么都?好像会说?漏嘴一般。
许以夏不想跟他有着无休止的纠缠,但是命运却似乎很?酷爱捉弄人?,纪恒总是不断的出现在她的世界之中,把她平静无比的生活一下子拨乱,让她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安静的病房里没有说?话声,男人?立在旁边一声不吭,可那?极有质感的视线不停的落在她,让许以夏感觉如坐针,毡味同嚼蜡。
她低头吃了几口,实在觉得在他这样的目光下,吃不下了,于是不耐烦的转头,声音不自觉的有些暴躁:“能不能不要一直盯着我?”
许以夏觉得自己的声音挺凶的,然而实际上因为生病,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说?出来的时候,绵软无力,一点攻击性都?没有。
纪恒说?:“你若是不在看我,怎么知?道我在看你呢?”
说?完这一句话,他转头就出去了。
许以夏继续低头吃面前的粥,这粥很?是清淡,只有青菜跟瘦肉,纪恒出去以后他她的胃口显然也没有好多少,随便的吃了几口以后便再也没了胃口,即使觉得这样实在是很?浪费,可也确实一点儿都?吃不下了。
只能能认命地合上盖子。
而纪恒,之后一直立在外边的阳台上,不曾进来。
二人?便没有了对话的机会。
许以夏本来还想要跟他提一下孩子明天上学的事情,谁知?道他竟然一直在外边,她连一点开?口的机会都?没有,加上整个人?都?是昏昏沉沉的,不一会儿就睡沉了。
纪恒在外边站了良久,脑中烦躁,有许多问题想要问许以夏,然而顾及他的身?体?,最终还是没有多加言语。
这时他立在外边的走廊,遥望着医院楼下的夜色,万般思绪,仿佛麻花一样搅在一起,最终只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真的是拿她一点办法都?没有。
回?到房间?的时候她已经睡着,眼眸紧紧的闭着,被子并没有盖好,纪恒手指捏住了被子的一角,往她头上的方向拉了拉,最后盖在了她的肩头上。
许以夏翻了一个身?,然后手掌轻轻的打了他的肩膀一下,声音似乎有些娇憨,带着浓浓的鼻音。
纪恒仔细听她的声音,模糊的辨认出她在说?:“纪恒,你别闹我。”
纪恒垂下双眼看着她虚弱的身?体?,突然想起来很?久以前,她在房间?写着作业,写着写着,便睡了过去,那?时候已经快到冬天,生怕她着凉,于是他想要给她盖一张毯子,结果毯子刚刚披上,就听到了他带着娇憨的声音,让他不要去闹腾她。
回?忆起年少时候的事情,纪恒唇边不自觉的漾出一点点笑容,然而很?快笑容便收敛了,那?些美好的回?忆被尘封,如今早就已经变成了,冰冷的无法触及的过去,现在的他们,连陌生人?都?不如,只要他稍微走近她的世界,她就竖起无数的刺,把自己包裹的厚厚的,不让他走进分毫。
纪恒就这样盯着她的睡颜坐了一夜,天亮的时候,许以夏幽幽的转醒,看到坐在旁边椅子上,闭眼假寐的男人?,眼神还困倦着。
她以为他睡着了,然而下一秒就听到男人?有些沙哑的声音,像是轮胎碾过沙子一样,带着磨砂感。
纪恒主动开?口跟她说?:“如果休息好了的话,我们谈一谈关于孩子的事情。”
许以夏只觉得心跳漏了一拍,然后垂下眼皮,说?道:“我想要上个厕所。”
纪恒也不着急,坐在椅子上,耐心的等着她,他将自己西装上的褶皱抚平,又整理了一下自己手表的表带,许以夏从?厕所回?来的时候,他已经退去了,刚才半睡半醒的颓懒的样子,此时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精明的商人?,一双眼睛都?锐利得摄人?心魄。
许以夏有些惧怕这样的纪恒,总觉得他要跟自己摆出一副谈判的姿势。
而根据她多年的了解,她知?道,自己肯定无法在谈判桌上胜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