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曾经拥有、期待未来继续保持的“家的味道”,是她十分留念的。
现在都没有了,生活回到了她最初的状态。
这片刻的杂念让春满从“沉浸式生活”的当局者状态中抽离出来,先去洗漱,然后准备早餐,煮咖啡。
家里给同事用的那种一次性环保杯用光了,临时买来不及,她找到个崭新的动物园文创周边中的外带杯。
350l,刚好一人份。
等装完杯,扣住盖子,春满把这个新杯子放到自己平时用的外带杯旁边,准备出门前再往包里放时,视线迟迟没移开。
用这个杯子给赵华致带咖啡,会不会太隆重了?
而且两个杯子上除了新旧不同,都印有卡通动物的图案,大小相同,款式相似,会不会太怪异了。
春满临出门站在全身镜前,仍在琢磨这件事。如同她盯着镜子里自己唇上的口红,觉得这个颜色太艳,擦掉只涂唇彩又觉得毕竟是聊工作,不上点妆显得不够端庄。
思来想去,春满纠结了好一会儿才出门。
以至于春满站在电梯间,按了下行键,电梯快到时,才猛然想起自己待会儿要接个跨国电话,忘记带耳机了,连忙把按键取消,回家取。
一番折腾到车库时,赵华致已经早到了。
春满拉开车门坐进副驾,连忙道歉:“不好意思,忘拿东西折回去耽搁了时间。”
“猜到了。”赵华致在电梯间时,电梯停在八楼以上的楼层,他注意到楼层数开始降低,才按了下行键。等他搭乘电梯到达七楼时,门却没开,直到下到地库,电梯都没在任何一楼层暂停,赵华致便猜到是有人按了键后取消。
春满又想说句什么,这时手机响,是她一直在等的跨国电话。
春满只来得及把手里的新杯子放到扶手箱的杯格里,匆匆说一句:“咖啡放这里了。我先接个电话。”
赵华致看了眼那杯子,便发动车子,只提醒道:“嗯,记得系一下安全带。”
国际野保组织打来的电话,对春满做一个简短的采访。
春满全程说英文,是标准的英式口语的发音,语调、音色跟她说普通话时有些出入,更婉转缠绵、动人。
赵华致可以听懂,只不过对于一些专业性较强的术语,理解得并非精确。
这些年来赵华致虽未与春满联系,但对她各个阶段的履历有所了解。
她止步于动物园的救护中心,施展拳脚的舞台受限制,想来跟个人感情有关。
因此赵华致全程没打扰,等她挂断后也没说话。
直到在路口等红灯时,春满扫见商场的天幕大屏上马拉松比赛的广告页,赫京旗下的运动品牌是此次活动的赞助商,赵华致也注意到,才问起:“我昨天听见你说要参加这个。打算跑全马?”
“有这个想法。”但……春满没什么自信。她为准备这次马拉松,制定了严密的训练计划,但中间经历分手、取消订婚的事,耽搁了一段时间的训练。近段时间她倒是重拾训练计划,但总觉得力不从心。
她自以为人生会有惊无险地继续,但实则丢掉一段感情后,留下了一处无法靠粉饰太平来轻易掩饰的缺口。
她曾将房嘉恺放在未来中。
而如今,她的人生乱掉了。
车子快到目的地时,春满手机响,是章啸行的电话。
章啸行临时有事,把上午到园里参观的几位政府领导交给春满接待。这关乎到园里的切实利益,章啸行让春满一定把人招待好。
“交给别人我不放心,只能辛苦你了。”
春满虽有为难,但还是答应道:“好。我现在过去准备。”
挂断电话后,春满未来得及想章啸行情绪中的反常,听见赵华致问:“有急事?”
两项工作,无法同时兼顾,春满只能照实说明。
“实在抱歉,我需要先紧着政府那边的接待工作。”
春满抿唇,还要再说几句场面话,赵华致并没有给她机会,在电子地图上查看了从此处开往动物园途中道路的拥堵情况,说:“从这过去最快也要四十五分钟,来得及吗?”
“应该可以。”春满计划先跟园里同事联系上,确认好接待的前期准备工作。耳畔响起“准备出发,全程29公里,目的地北央森林动物园”,春满才从工作中回了回神,及时道:“怎么好麻烦你送我,我自己打车过去就行。”
“这附近不好打车。”赵华致看春满一眼,说,“觉得麻烦到我的话,明天请我喝咖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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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高峰的街道,车辆拥堵是常事。快开到动物园西门时,同事的电话一个接一个地过来,询问她到哪里了。
赵华致的车跟政府领导的车前后脚停在车库,春满在车上整理好仪容,庆幸出门时穿得比较正式,这一身见体制内领导不算失礼。
视野中,春满已经看到几位前来迎接领导的同事正等待西门附近,挂断同事又一次打电话来,没等匆匆跟赵华致道歉和作别,便听赵华致先道:“先去忙,等你闲了再跟我客气。”
大概是春满太紧绷,衬得赵华致非常舒展。目送春满过去和几位同事会和,在一行人获救般如释重负的神态中,招待领导们进园里参观。
直至视野中看不到春满的身影,赵华致才从浩浩荡荡一行人身上收回视线,刚要发动车子,视线瞥见扶手箱杯格中的咖啡杯。
他拿起杯子,把车子熄了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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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物园内部员工间社交关系简单,园长是重度社恐,园里从饲养员到救助员,再到园林员,一多半都是社恐,日常最不擅长的便是跟人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