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你爷爷留给你的……你怎么舍得卖了它?”
“那是爷爷留给你的!”
陶岁哽咽着破了音,但闫衷没有任何回答,他无法开口,他只是安静地俯身,吻了陶岁的额头。
原来这就是告别。
闫衷也已经无声地将他的一切都给了陶岁。
第57章舍得
陶岁靠着墙,已经不知道哭了多久。
闫衷一路抱着他回的家,也不管路上还有多少人在看着,反正他们是无需在意这些人的,在这个世界上他们就只有对方了。
陶岁趴在他肩上,一直在重复地说那是他爷爷留给他的,他知道陶岁一定又感到愧疚了,认为这是一种惨烈的牺牲,可他从决定卖掉小卖铺的那一刻起,就没有觉得自己失去了什么,没有觉得多么痛苦和多么不舍,他只想再快一点回到陶岁身边。
其实陶岁也还不明白,很多东西如果拿来和陶岁比的话,闫衷心里的天平永远是完全倾斜的。
所以他才会看起来那么果断,果断到残忍的地步。
他只是忘记这种割舍如果伤害自己到太严重的地步,陶岁就会感受到痛苦,陶岁是很脆弱的,一点疼就受不了。
陶岁双手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里流出来,他怎么一直哭不完?
不肯看闫衷,也不肯再和闫衷说话了,他不知道是心疼闫衷还是生闫衷的气,或许也生自己的气,这一切都太糟了,太糟了,他们怎么把爱走到这种地步。
他病了一年,但闫衷有好到哪里去吗?闫衷什么都不要了,闫衷什么都舍得吗?只是看见他瘦了,看见他不好,就毫不犹豫地切断自己的根,飘到北珲去,又在他身边重新扎根了。
还是说他在哪里,闫衷的根就在哪里呢。
——不顾一切都要抓紧。奋不顾身也不能失去。
闫衷也是这样的。
闫衷抽了几张纸,折好塞在陶岁袖口,好吸掉从陶岁手背上滑下来的眼泪,别弄湿衣服,天气太冷了。
陶岁捂住了眼睛,他也束手无措,比不了手语,唇语也没用,只能揉着陶岁的耳朵安抚。
他低头吻在陶岁手背上,一下又一下,陶岁崩溃的哽咽声在安静的房间里飘晃,不够坚强的不那么好的陶岁他已面对过无数遍,这才是属于他无法割舍的不能失去的珍宝。
但今天可能是哄不好了,陶岁这么这么伤心,就像分手那天一样,闫衷知道他不是为了小卖铺,只是受不了这样,以为自己的责怪全都变成了怪罪,误会了闫衷又对闫衷不好。
又哪里到了这种地步。陶岁明明一直都在对闫衷心软。
闫衷看着陶岁苍白的透出青色血管和指骨形状的手背,忽然想到一个办法。
他伸手,用手指在陶岁的手背上写——理理我。
写到第三遍,陶岁终于把手放下来了,他眼睛都哭肿了,整张脸晕开大片的红,像是某种过敏症状,闫衷很心疼地吻他,他柔软的脸颊上泛着潮湿的热,无害而不堪一击。
“你怎么能这样?”
陶岁质问他,紧紧地用愤恨的眼神盯着他,而泪水晕开了这些愤怒,变成难言的酸楚。陶岁忽然对他说:“我要杀了你。”
很没理由的,他突然对闫衷这样说,也不像是发脾气,浓重鼻音混着哭腔声音细细地抖。闫衷低垂着脸,眼也垂着,平静又温和地看着他,点了点头,缓慢模仿他嘴唇的动向。
竟然那么快就学会了。
“你杀了我吧。”
他说。
即使学得不那么好,陶岁也能看懂他是在重复自己刚才那句话,而后,他抓住陶岁的两只手,慢慢放到自己脖子上,掰正陶岁的拇指,让陶岁像是用双手掐住了他的脖子。
“你杀了我吧。”他说第二遍。
陶岁嘴唇都在颤抖,他慢慢收紧手指,眼睛一眨就有泪水滑落,他湿漉漉的手在闫衷皮肤上留下透明的水痕,闫衷没有感到窒息,比他更先窒息的是陶岁自己。
陶岁有哪一刻是舍得他的?
闫衷俯身吻住陶岁。
一瞬间,陶岁仿佛终于喘过了气,紧绷的身体顷刻就软了,胸口剧烈地起伏,却和闫衷紧密地缠吻在一起,他又听见闫衷说对不起,但是他们之间真的不用再说这个,他松开手指,抱紧闫衷的脖子,呼吸彻底融在了一块,陶岁想让闫衷和自己一起死掉,如果烧成灰,那他要和闫衷揉乱在同一个盒子里。
他们越吻越深,唇和舌亲昵地纠缠,一刻都不肯分开,咬到了舌头也不怕疼,吻出血腥味才肯罢休,呼吸趋近了极限,他们才将唇分开一点。
“有没有……很辛苦?”
陶岁和闫衷的脸颊还贴在一起,很小声地问。
他把手伸到闫衷眼前,让闫衷写下答案,闫衷一笔一划刻板又认真,做最笨的考生,写最傻的答案。
“在你身边很幸福。”
陶岁还是觉得很糟糕,明明他们的爱也没出过差错,怎么就走成这样了呢。
可幸好他们还在一起。
陶岁要收回手,闫衷的指尖却再次动起来,又写了两句话。
“我没有失去。”
“我得到了一个甜品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