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衷伸出手,帮陶岁擦干净脸上不断流下的眼泪,那天他忍住没有帮陶岁擦,后来都一直后悔,责怪自己对陶岁太过绝情,从小到大他都没有那样对待过陶岁。
手心很快洇湿了一大片,陶岁一定是将闫衷的那份眼泪也一块流了出来,闫衷看见自己的手在抖,好几次都不小心蹭痛陶岁的眼角。
闫衷盼切自己的痛苦和陶岁是同等的分量。
窗外的天黑了,直到陶岁不再流出眼泪,闫衷就把他抱到怀里,脸颊贴着脸颊,这样抱了很久很久。
小白饥肠辘辘地埋头吃饭,又不住地抬头往沙发上看,陶岁正靠在上面安静地闭着眼,眼皮红红地肿起来。
他本来是抱着小白在等闫衷做晚饭,心里责怪闫衷果然又饿着小白了,如果他之后不留在这里监督闫衷,小白肯定不能好好长大。
但哭了一场后实在太累,他等着等着就睡着了,闫衷端着小白的碗出来,站在沙发旁盯着看了好几分钟,最后俯身在他眼皮上亲了一下,把小白从他怀里抱走,放到地上吃饭。
小白就在这边吃边守着陶岁。
他好久都没有睡过这么沉的一觉,全然感知不到外界的一切,安心地蜷缩在沙发里,又找回那种“睡到天昏地老”的感觉。
不用再担心那个人会离开。
等他睡醒了一睁眼,闫衷就坐在沙发上,低头一遍遍抚摸着他的头发,静默而泛着柔软的色彩。
对上他的双眼,眼神里的安抚仿佛带他回到了以前某个稀疏平常的下午,他又看电视看到睡着。
“……”
陶岁慢慢地眨了下眼,他枕着枕头,枕头底下是闫衷的腿,他很喜欢这样睡,也不知道睡了多久。
闫衷隔着毛毯摸摸他肚子。
陶岁不想起来。
“小白呢?”
闫衷捏着他的脸让他扭头,小白就蹲在沙发边仰头看着他。
“汪——”
见他看向了自己,便兴奋地叫了起来,尾巴摇得很欢快。
陶岁朝小白伸手,小白几下将他的手心舔得湿乎乎,闫衷听见他抱怨:“你总是饿着小白。”
闫衷用手在他眼前比划,为自己正名。
-出门前给它吃过一点。
陶岁推开他的手,从沙发上坐了起来,手不经意地蹭过闫衷的裤子,把小白湿漉漉的口水都蹭在上面。
“我没有答应要和你和好。”
-直到你答应为止。
“也不会给你什么好脸色。”
忘记那些时刻太难,陶岁做不到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因此决定让闫衷也同样体会。
第17章千万分之一
半夜两点,闫衷睁开眼,发现陶岁又从自己怀里逃了出去,和他隔得远远的,睡在床的最边上。
他困倦地眨了眨眼,熟练伸手把人拖回来,锁在怀里接着睡。
这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
只要陶岁半夜惊醒了,或者要上厕所,喝水,都会故意不让闫衷再抱着自己,要一个人孤零零地睡在床沿,最好和他拉开最远的距离。
但很快闫衷也会醒来,再将陶岁搂回去继续抱着,一条手臂给他枕,一条手臂箍得死死的,不让他再跑。
有时陶岁会尝试再次挣脱,尝试失败就会急,急了还会咬他,一咬他他就亲陶岁的脸颊,陶岁会很快安静下来,不再浪费宝贵的睡觉时间,在他怀里乖乖闭上眼。
这或许是大二的陶岁发脾气的方式。
闫衷庆幸自己睡觉并不沉,只要陶岁一离开,他就会马上察觉,所以陶岁醒了多少次,他就同样醒了多少次。
闫衷还试图再养回陶岁赖床的坏习惯,常常闹钟响了也不肯松手,让陶岁在自己怀里再待两分钟。
陶岁闹钟定得很早,闫衷那天算了从家去学校的时间,坐公交是十分钟,最多也只要二十分钟就可以到学校,八点半上课,陶岁的闹钟七点就响了。
就算是为了更多的时间学习,闫衷认为,再多睡几分钟也不会有什么关系。
他无视陶岁的抗拒,每天比陶岁更快伸手把闹钟关掉,野蛮地把人锁在怀里。一开始陶岁会生气,用力想掰开他的手臂,不过是小猫撼树,丝毫不动,于是又渐渐变成了生闷气,倔着脾气不肯闭眼,被他捂住眼睛就一直眨眼,两扇睫毛在他手心里挠啊挠,后来越挠越慢,越挠越慢,直到今天早上,陶岁终于在他怀里撑不住再次睡了过去。
也不知道脾气怎么那么倔,闫衷低头亲了亲陶岁嫩白的耳朵尖,没有移开手,一直让陶岁多睡了十分钟,才起身去衣柜里帮忙找要穿的衣服。
陶岁第二次醒来人都是迷糊的,脸颊粉红,坐在床上像一具没骨头的任人摆布的漂亮娃娃,有了让闫衷给他穿衣服的机会。
——闫衷终于又能像小时候一样给困得睁不开眼的陶岁换衣服,这就等于他的计划已经成功了百分之八十。
脾气再倔,也还是抵抗不了困意。
闫衷想,最好连鞋子都是他帮忙换的,陶岁的一切都在他的控制范围内,这才是对的,在这些日常生活中的小事里,满足感是一点点累积的。
是陶岁从没有窥见过他的劣根,他一直都掩盖得太好。
-下课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