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林焕被地上的树枝绊了一下,人直接一个趔趄向前扑去。她一只手挂着,一只手还提着东西,身体的平衡难以维持,沈衡那一刻心脏都提到了喉咙处,腿下意识地大步迈出去。
幸好,林焕站稳了。
沈衡定定神,快步走过去,嘴上喊着:“林焕!”
林焕刚刚被自己的趔趄也吓了一跳,惊魂未定又突然听到有人喊自己,抬头一看是沈衡,直想掉头赶紧往回走。
还没等她想好要不要假装没听到抓紧转身,沈衡就已经到了面前。
沈衡到了近处,又上下审视了一遍面前的人。
“这就是你说的最近忙?”
林焕抬头瞄了一眼沈衡,又低下头。她还是第一次见他这么严肃,而且还有点生气。
沈衡看着林焕垂下的头,伸手把她手上装水果的袋子拿过来。
“怎么伤的?”
“前几天下雨,路上滑,我车子骑的太快了,没注意摔了一下,”林焕看他一直盯着自己挂在胸前的手,还抬了抬胳膊,“左手有点骨裂,不严重。”
听她这么说,沈衡抬眼盯着林焕的眼睛。他的眼神太直白了,她撒谎了,她受伤了也不告诉他们,还想要轻描淡写地蒙混过去。
林焕有些心虚,错开了眼睛。
“去哪家医院看的?”
“第一人民医院。”
“找的哪个大夫?”
“骨科的一个副主任,好像姓赵。”
“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问题不大,带几周护具就行。”
沈衡叹了口气,语气平缓下来,说:“跟我回家吧。你现在一个人生活不方便,需要照顾。”
林焕在心里组织着语言,“那个,我知道你是担心我手受伤了不好打理自己的生活,但是其实我伤得真的不严重,就是轻微的骨裂,生活是完全能够自理的,而且再过几天我就能去上班了。”
沈衡听着林焕努力说服自己的话,垂下眼睛看她因为有些激动而微微晃动的手臂。
他伸手虚扶着林焕受伤的手,说:“如果今天站在你面前的是你弟弟,你会告诉他实情,并接受他对你的照顾吗?”
林焕没有回答,她觉得沈衡的这句话并不合理,毕竟林煊是林煊,沈衡是沈衡。
“家人不就是相互扶持、相互照顾的吗?哪怕你现在还没有完全接受我们是一家人的事实,哪怕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亲人,知道你受伤了,我们肯定也是要照顾你的。”
“我真的可以照顾自己,伤的是左手,不影响生活的。”林焕小声嘟囔着。
沈衡看着林焕瘦了一圈的脸颊、青黑的眼圈和没有血色的嘴唇,说:“是,你可以照顾好自己的基本生活,但是我、爸妈不想你在有家人的情况下,还要托着受伤的手自己做饭、收拾、整理,每天吃不好、睡不好。试着接受我们作为家人对你的关爱,好吗?”
沈衡缓缓地吐气,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平静,林焕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你的脸色很不好,我对你的身体状况很担心。而且,以你目前的状况也不利于骨头更好更快地恢复。”
这些林焕当然知道,她刚刚只是嘴硬,实际上受伤之后她的生活确实受限,每天基本的做饭洗碗、洗头洗澡都是个问题。
沈衡的语气里隐含着几分无奈和责备,她想,也许此刻沈衡眼中的自己是个冥顽不灵、冷血冷情的人。
想想第一次在咖啡馆见面的时候,沈衡给她留下的第一印象是干净温和,眼睛有神又有情。
他平时常带着笑意的眼睛此刻夹杂着担忧和些许焦燥,她知道那都是因她而起。
沈衡哥哥教育自己不懂事妹妹的样子让林焕失去抵抗力,她内心矛盾地生出了一股安全感和满足感。
林焕在心里叹了口气,终于松了口:“我跟你回去。”
到了沈家,不出林焕所料,温母吓坏了。整个人都是抖的,声音更是破碎的不像样子,眼泪断了线一样的往下掉。
温母的眼泪攻势对林焕是很有效的。她看不了一个母亲对着她掉眼泪,她还没有和沈家人建立情感的联结,她共情的不是温母,而是温母作为一位母亲心疼女儿的情绪。
温母的眼泪纯粹而浓烈,是对自己流落在外二十多年的孩子的心疼和关切。
“心心,搬过来住吧,让妈妈照顾你。”
“心心,以后有任何事都别再瞒着妈妈了,妈妈没办法再失去你一次了。”
林焕的右手被温母紧紧地握着,她无法开口拒绝一位母亲提出的任何要求。
这也是她为什么一开始就瞒着沈家这件事的原因。她知道一旦沈家知晓了,她就避不开、躲不掉这来势汹汹的亲情与关爱了。
趁着母女两人执手相看泪眼,沈衡上楼进了自己的书房。
他拨通了一个电话。
“喂,赵在。”
从书房的窗户看出去,院子里的桂花树枝叶已经探到了三楼,在风中单薄地摆动。
沈衡打开窗户,任冷风携着草木香吹动窗纱。
“手腕关节骨裂伴随脱位,总体来看问题不大,不需要手术,用支具进行固定三四周就行。”
“日常有什么需要注意的吗?”
“带支具期间要多休息,避免压到、碰到伤处,平常饮食方面可以多吃些有营养的、富含钙质的食物。拆了支具后要进行相应的恢复训练,到时候让她来我们这的康复科就行,我提前跟那边打个招呼。恢复以后也要尽量少提重物,以及避免打篮球、羽毛球等剧烈运动,”电话那端的人停顿一下,又看了一眼片子,“不过她伤在左手,如果不是左撇子的话,羽毛球、乒乓球倒是也不影响。平常尽量少牵拉手腕关节,不然可能会再次脱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