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夕小声说了一句“谢谢”,周朝听到了,却没有答。
考试安排在周中,所以他们只放半天假,晚上还得回学校晚自修。吃完饭他们一起逛了一圈,然后买了点面包当晚餐,这才一起坐公交回了学校。
晚自修刚刚开始,林夕皱着眉翻阅着她桌子上那沓试卷,有的写了,有的没写,密密麻麻的字看得她心慌。她越看越觉得头疼,不仅因为那些知识都不太记得了,还因为她不知道要从哪里入手,她连明天讲课要讲什么都不知道。
坐在她旁边的周朝,正低头认真地做着试卷。林夕十分钟里小动作不断,又是整理书桌又是翻试卷又是喝水,周朝终于看向她,中性笔有些冰凉的笔杆轻轻敲了一下她的胳膊,他的声音带着独属于少年的清冽感:“好好学习。”
林夕有苦说不出,心里也有些烦躁,正要说什么时,一个女老师进了教室,手里还拿着一沓试卷:“课代表,发一下试卷,我们语文试卷改完了哈,明天只有一节课,估计讲不完,我先占用你们二十分钟时间讲一下作文行不行?”
班里瞬间哀嚎声一片,坐在林夕后面的陆景毫不客气地小声吐槽:“二十分钟变三十分钟,三十分钟变四十分钟。”
“安静!”女老师拍拍桌子:“都考成这样了还好意思喊!”
很显然,老师并不是来征求他们意见的,试卷已经由课代表交给各组组长发了下去。林夕很快拿到试卷,她看了一眼最上面鲜红的92分,又凑过去想看周朝的,但是发完了试卷,周朝手里也没有。
“你的试卷呢?”林夕凑到他耳边小声问他。
他摇摇头,表示不太清楚。
讲台上的老师已经打开了投屏,她看了一眼周朝的方向,然后扬声道:“周朝,你的试卷在我这。”
“先给大家看一下周朝的作文吧。这次的题目虽然没有明确体裁,但很明显就是议论文的题目,周朝这篇作文写得很好,而且文采斐然。我先给大家看一下周朝作文里面的一些论点和写法,然后再来具体展开讲。”
投屏上出现了周朝的作文,他的字写得很好,在端正宋体的基础上又带着一丝秀逸,并且力透纸背,写得有力极了。宋枝仔细看下去,才看到第一段,她的心就猛然一惊。
作文题目是“选择及时行乐还是延迟满足”,周朝作文的第一段是这么写的:
“人永远不能同时拥有少年和少年时的感受。正所谓‘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18岁时看到的山川美景,28岁再看可能就没有了当时的心情。人生不过在世三万天,管他前路会发生什么,先及时行乐又有何不可?”
林夕的眼眶有些酸胀,她忍不住侧头看周朝,他正抬头看投屏上自己的作文,脸上的神色始终平静。
应该是巧合吧。可是这番话也太让她触动了,那些回到十八岁的迷茫和惧怕,似乎也因为这段话、因为周朝平静的神情,而全部被抚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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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夕决定,既然回到了十八岁,那就好好再过一次青春吧。
将近一个小时后,语文老师终于心满意足地走了,林夕不知道学习什么,索性开始仔细看起自己的语文试卷。
试卷上她东丢一分西都一分,连古诗词默写都只得了不到一半的分数。其实她基础应该不差,只是从前她懒而且不爱学习,又已经决定要走美术生道路,所以对学习算不是上心,只是在学习的氛围里跟着大家一起学而已。后来她大学读的是一个普通二本,只不过她在艺术设计上还有些天赋,否则真的连工作都找不到。
她在外面的那几年,每天就是中规中矩地上班,原先她对艺术的热情也快被消磨干净。如今她回到十八岁,听见周围同学们落笔时“唰唰”的写字声,听见窗外夏日吵闹又活力的蝉鸣,突然就很想再好好努力一次。
就像周朝作文里写的,管他以后会发生什么,先好好过好现在吧。
可能因为专注地看试卷,时间过得很快,没一会就打起了下课铃。他们的晚自习分为两节,中间有三十分钟的休息时间。林夕听在下课铃声,刚从试卷中抬起头来,后面的陆景已经站了起来,着急地催促她:“走走走,快去食堂,等会人太多了。”
林夕有些反应不过来,但她旁边的周朝已经站了起来,她于是也默默地起身,跟在他们后面过去。
食堂离教室很近,走过去还不用五分钟,陆景一边快步走着一边叽叽喳喳地说话:“喂,西西你这节可也学得太认真了,头也没抬,我想跟你说小话都不敢叫你。”
旁边的周朝不咸不淡地开口:“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不学习?”
陆景委屈地瘪嘴:“周朝你今天干嘛老怼我,我惹你了?!”
周朝淡淡地扫他一眼,没说话,但是就那一眼,陆景的炮仗已经单方面要点起来了。顾落栀见气氛不对,赶紧抬手去推陆景的背:“走吧走吧,等会蛋包肠也没有了。”
陆景熄了火,他回头恶狠狠地瞪了周朝一眼,然后由着顾落栀把自己推向食堂的方向,那样子活像被周朝抛弃的怨妇。
林夕抿了抿唇角,有点想笑。周朝看了她一眼,声音平常:“试卷有不看不懂的题目吗?”
林夕摇摇头说“暂时没有”,周朝又说:“你看完语文的试卷就看一下数学吧,明天应该要讲,等会回路上有不会的题目刚好可以问我。”
林夕赶紧点头,她正愁不知道要从哪重新开始学习,有了周朝这句话,她下节课也知道做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