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珈把许翡的枕头扔到地上泄愤,又手脚并用地踢踹捶打,把被子一并弄下去。被子上好像还沾染了许翡的味道,盖着被子就像是被他抱着一样,裴珈心里很不舒坦。
过了一会儿觉得冷,裴珈舍不得关空调,只好认命地把被子捡回来捂好自己。
真没出息。裴珈枕在没有被眼泪浸湿的一边,又有点想哭了。
……
早上裴珈想到了一个绝妙的借口,准备曲线救国。
她记得和许翡签结婚协议的时候在文件夹里有一张名片,上面有许翡办公室和助理的电话。裴珈起床直奔尚苑翻自己柜子,果不其然被她找到了。
这位名叫林琳的助理显然是存过裴珈的号码,开口便说的是,“裴小姐您好。”
“你好,林助理。”裴珈咬着手指头措辞道,“那个,我爸爸不是手术脱离危险了嘛,他有事找许翡,说最近的项目什么的……呃,如果你们汇报工作的时候能不能和许翡说呀,毕竟是工作的事我不太懂。”
裴珈心里有点虚,但是又觉得自己编造的这借口合情合理、天衣无缝,默默给自己点赞。
林琳当然也是联系不上许翡的,停顿了片刻,“好的,没问题裴小姐。只是许总在美国确实非常忙,分公司建设遇到了问题,当地电路等等基础设施遭遇了强台风,现在很不稳定。总公司这边也是靠寥寥几封邮件,才勉强联系。”
电话那头的声线柔和又不失力量,语速不疾不徐,显得专业极了,非常让人信服。裴珈听完豁然开朗,原来是通讯故障啊,大家都联系不上,不止她一人。
裴珈心情好多了,又问,“那,你知不知道他还有多久能回来啊?”
“抱歉裴小姐,这个我不太清楚,具体要看分公司那边事情处理进度的。”
“哦,好吧,谢谢你啦,打扰你工作了。”
“您客气了。”
我好想你
许翡醒过来的时候是趴在床上的,第一时间想要找手机,却发现胳膊都伸不出来,后背像是从身体中独立出去,可是痛感却又串联起所有。
裴德明身边跟着的都是超过了二十年的老人,许翡都认识。他不知道裴德明是不是真的想要把自己打死,只是天不遂人愿。还是说,裴德明身边的人或多或少有一些恻隐之心,让许翡活了下去。
不知过了多久,房间里走进了个人,搬了把椅子坐在许翡的床边上。他费力抬眼去看,叫了声,“陈叔。”
张了嘴才发现嗓子干涸嘶哑,微微蹙着眉清了清嗓子。
“关于夫人的事,你知道多少?”
陈叔是裴德明的助手,也是心腹,从年轻时便跟随他。裴德明现在苍老很多,可是陈叔看上去却依旧精神,优雅从容。
“大概和裴总知道的一样多吧。”
许翡前两年无意间发现,裴珈的母亲竟然和裴德明早亡的哥哥曾经是夫妻关系。事关裴珈,不管是多小的事许翡都很在意,于是暗中多查了查。
裴德明的哥哥裴思慎,在30岁生日的当天坠楼而亡,五天后,裴德明和哥哥的遗孀赵嘉好举行了盛大的婚礼,很快便怀上了裴珈。而赵嘉好却在生产后不久撒手人寰。
所有的信息,不管怎么查找,都是只言片语,就像是有人故意做手脚封锁了一般。
裴德明生性多疑,可是面对结了婚很快就怀孕的妻子却没有任何怀疑,至少裴珈出生后他从未做过任何的亲子鉴定,要知道裴璟出生不到半月就做了两次。
两年前裴德明第一次做肺部手术,术后反应很严重,一连好几天整个人躺在病床上都昏昏沉沉的,甚至说着胡话。那时候陪床的人是许翡,他碰巧听到裴德明声音里饱含痛苦地呢喃——
「嘉好,她就是我的女儿对不对?是我们的女儿……珈珈哪里都好,就是长得不像你,珈珈长得像我……她是像我……你为什么要爱上他呢?他什么都不会,什么都做不好……明明是我先认识你的,是我先喜欢你的……嘉好,嘉好,我知道,你爱我……你是爱我的,嘉好……」
“小翡,裴总和裴珈小姐是父女关系,这一点是不会变的。”
许翡缓缓吸了一口气,又长长地呼出来,“当然,不会变。”
裴珈永远是裴家的大小姐,是裴德明的女儿,这是大家都认同的「事实」。
“那个孩子的事,是你做得不对。”陈叔叹了口气,没有再往下说,起身把许翡的手机放在他的枕边,“养养身子就回去吧,趁裴总还在医院。”
“谢谢。”
……
许翡的肩胛骨有轻微的骨裂,不过万幸是没有伤及脏器,而裴德明也再一次从手术中捡回一条命。
大概祸害确实是能遗千年,许翡想,虽说自己和裴德明不一样。裴德明总是说自己很像他,许翡从来不这么认为。
许翡受止疼片的药力控制,一直醒醒睡睡,嗓子不足以支撑给裴珈打电话,他也不希望编织更多的谎言了。手机上有两个裴珈的未接来电和两条信息,许翡已经很满足了,至少他现在在裴珈的生活里还是占据了一定空间的,人不见了会找一找。
许翡把自己的声音一遍一遍录下来,放给自己听,直到听不出病态和异常,才敢打给裴珈。
“许翡!”
电话接通,鲜亮的女声雀跃地跳了出来。裴珈的声音又甜又糯,听得许翡只想立刻飞回去,可是理智上又告诉他不行,后背的瘀伤太严重了,裴珈一定会发现的。
“嗯。”许翡克制地应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