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合野眼尾扫了过来。
温祈解释:“每次我周围有人被污染变成异种的时候,我就会生病,其实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而且脑子里还会乱七八糟地想很多东西,但是记不清。”
柏合野问:“以前也这样吗?”
温祈愣了一下,才意识到他说的“以前”是指自己是扉页一部分的时候,这种说法总有种将军拿他当人看的感觉,温祈不自在地看了他一眼:“以前没有。”
“嗯。”
柏合野坐在离他一节半胳膊的距离,不再说话,温祈莫名松了口气,捂着被子靠在床头,睡意重新凝聚。
他本来是不用睡觉的,但这个环境实在很适合安眠。
温祈嗅着来自少将勋章里浅淡的香气,不知怎么,明明扉页和自己身上的香气与勋章里储存的一模一样,但他就是更喜欢闻这个。
昏昏欲睡中,他听见柏合野忽然轻轻地说:“……我很害怕。”
“什么?”
柏合野垂着眼,一旦开口,某些好容易才平复下的情绪险些又横冲直撞起来,他花了一点力气才让它们重新回到胸口,只觉四肢百骸都是空的:“当时你忽然倒下,我很害怕。”
他微微朝温祈的反方向偏过脸,从温祈的角度,只能看见他在窗外灯火下冷白的侧脸。柏合野继续道:“这种害怕很久之前就有了,我每次在你面前杀异种,看见你和别人亲密无间,还有前几天,决定把你带到我房间,亲自送你离开我的那一刻。”他深吸一口气,“但最害怕的,还是在a035,鱼怪的进攻超出预期,你一个人坐在石柱上,支撑不住即将掉下去的时候。”
温祈没明白。
柏合野看起来也没指望他能懂,开闸的感情泄洪而下,他沾满了隔离区近百个同胞鲜血的手心微微颤抖,又克制地握紧:“算了,你好好的就行。”
温祈轻轻地:“你要走了吗?”
柏合野点点头:“基地还有很多事要处理,我不能留太久,你……”他还是没看温祈,别开眼,说:“你再睡一会,天亮了给你带早饭。”
谁知,下一秒,温祈就过去抱住了柏合野的腰。柏合野猛地一僵,却听温祈闷闷说:“将军,你该好好休息的。”
他抬起脸,柏合野在他懵懂的表情上看见了熟悉的神情——他又在撒娇。
柏合野还没说什么,就见温祈靠在他身上,轻轻蹭了蹭他胸前缠着银链的勋章,眼都要睁不开了,还在挽留他。
于是没出口的拒绝在唇边兵荒马乱地绕了一圈,变成了:“……你喜欢这个?”
温祈点点头。
于是柏合野抬手扣住那枚勋章,丝毫不心疼地从衣服上拆了下来,解开细链穿过做工精致的金边,然后挂在了温祈的脖子上。
“这里面是香气贮存装置,基地会为每一个有过突出贡献的猎人配备一个,代表值得信任的最高荣耀,”柏合野说,“现在是你的了。”
温祈摸了摸怀里的新项链,勋章中心的储存装置在灯光下像一块光芒内敛的黑色宝石,他总觉得眼熟,抬头才发现,这是柏合野瞳孔的颜色。
见他贴身放好,柏合野神色微动。温祈问:“给我也没关系吗?”
“嗯,拿着吧,不值几个钱,象征意义大于实用意义,”说着,他扫了眼温祈,轻咳一声,“都是精致的权贵们戴的东西,磕不着碰不着,戴上以后你在我队里就是被捧着的宝贝,没人敢欺负你。”
变装
外城并不像主城那样有完备的政府机构,柏合野为了把几个信得过的心腹凑到一起,开个小型会议,地址选在了一家饭店包厢,各类菜品色香味俱全地一上,附带一个蹭吃蹭喝的温祈,活活搭成了一个草台班子。
然而“草台班子”里的各位原本是打算谈正事的,但菜一上齐,所有人眼睛都蹬直了,南希说:“老大,你以后日子不过啦?”
柏合野大马金刀一坐,他姿势散漫,以前任职主城的时候,总要做什么都讲究的整肃军仪,现在自己扯旗当霸王,反而不怎么注重这些了。
他斜了南希一眼:“吃都占不住你的嘴。”
南希总感觉不太对,柏合野今天虽然穿的乍一看依然是和平时一样的衬衫,但仔细一看,腰间还挂了一个一看就做工不便宜的荷包,衬衫领口绣着精细的暗金线,耳垂上居然还别了一个骚包的耳钉。
低调奢华,简直走出去就可以参加基地时装秀。
南希惊疑不定的想,今天还有什么重要人物没来吗?他这是开屏给谁看呢?
然而这个问题注定是没人给她解答的,柏合野把剥好的食材放在温祈面前,正色道:“知道今天叫你们来是做什么吧?”
“知道!”一谈正事,南希立刻收起和少将如出一辙的嬉皮笑脸,沉声道,“主城到现在都没动静,这不正常,还有研究院,封闭之后再没消息,那伙人平时无风也要起浪,我们不能等他开始吹妖风再做准备。”
利维接着说:“现在外城才刚实现自治,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咱们还是个蹒跚学步的幼儿,主城指不定为濒临崩溃的舆论多发愁,没来招惹,咱们也没必要凑这个热闹吧。”
“要未雨绸缪。”
说话的是安德烈,利维听他慢吞吞的语气就来气,一摊手:“我说您怎么总爱和我唱反调呢?行行行,我知道那天被我看见你哭哭啼啼又吵又闹觉得丢人了,那我不也没说什么嘛。”
他就这么把安德烈的糗事广而告之了,南希稀奇地凑上前:“真的假的?看不出来,你居然是个心思这么细腻的人,噫,真是铁汉柔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