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种的牙齿细小而尖利,与他手臂分离时连衣袖带起来一小片血肉,血液滴滴答答顺着胳膊留下来,红的刺眼。
柏合野闷哼了一声,额头渗出冷汗,回头半身不遂地“啧”了声:“愣着干嘛,不知道跑吗?”
他逞完英雄,又从一边桌上拎过来一支蒸汽煤油灯,往异种没来得及合拢的嘴里一塞,随即拽着温祈离开了这倒霉的死角。
在旁边守候多时的周铭一刀自后方刺入,异种当场毙命。
温祈回了下头,他记得他们刚才喊它伯特。
旁边有猎人喊道:“少将,您没事吧?”
柏合野松开温祈的手腕。他手劲很大,温祈被捏的疼了,没吭声,只盯着柏合野受伤的手臂。
他自己就是一只异种,对他来说,异种的污染液并不会对他造成影响,即使受伤不能马上恢复,时间长了,也总能慢慢长好。
但柏合野不一样,从人类的角度来说,一个异种和一个优秀的猎人,命和命的价值是不对等的。
温祈咬了下唇:“谢谢您。”
柏合野瞥他一眼,垂下胳膊,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捂住腹部,照他的后脑勺轻轻拍了一下,催促说:“帮我拿杯喝的来。”
先前自己喝水的地方已经被异种体液污染了,温祈“嗯”了一声,立刻跑出伤员营去打水。
他的头疼症状有所缓解,温祈松了口气,尽管他并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头疼,但好在至少现在并没有严重到影响他行动的地步。
有伤员取了一块干净的白布盖在异种身上,这个不久前还和他们同进共退的青年,如今只是异种皮囊下腐烂的尸骨了。
人群安静而凝滞,就像一场简短的默哀。
柏合野拉了张床坐下。因为之前在疗伤,他没有穿甲,身上的这件就是普通布料,根本扛不住异种的攻击,大臂往下基本已经烂干净了。
柏合野撩起眼皮看了眼,把破烂的地方挽了挽,又整理了一下腹部的绷带,才让自己看起来没有那么狼狈。
“你说说你,不是说就过来看看,怎么又出事了……”利维快步走来为他疗伤,在他小臂上撑了一个支架。
前一次的苏娜液也算是彻底不能用了。利维疑心自己当真是天生劳碌命,见这货左一个窟窿右一个窟窿,还要硬撑爬起来散德行,简直心境苍凉如丧考妣,恨不得将他直接丢下算了!
过了一阵,直到柏合野因为麻药的作用微微犯困,才看见某个跑出去打水的少年姗姗来迟。
他捏了下眉心,刚想说什么,忽然,身上的通讯器却传来一阵奇怪的响动——不远处的营地里似乎发生了骚乱!
有人跑进来,温祈一眼认出,这是之前看守隔离车的猎人之一。
只见他用只有几人能听见的声音禀报道:“报告少将,隔离车出现状况,某种植物型异种不知何时入侵内部,里面的尸体异化了!”
温祈按在水杯上的指尖一滞。
异化
伤员里有人不安起来:“出什么事了?”
“这动静,好像是火箭炮预热!”
“他妈的又来?陷落地外什么时候出现过这么多异种?还有完没完了!”
柏合野抬手虚空往下一压,瞬息止住了营地里的躁动,他还没包扎好的半条胳膊吊在胸前,冷冷道:“废物点心,怎么不等异种潜入营地主帐再发现,那样倒能跳过应对时间,直接内应外合了。”
猎人不敢说话,柏合野不再搭理他,随手套了件衣服就往外走:“滚去带路。”
温祈只犹豫了半秒钟,就马不停蹄跟了上去。
他看到柏合野的视线似乎在他身上落了一下,出乎意料的,没有阻止。
温祈:“少将,您的水。”
“不喝了,你往后站。”柏合野犀利的目光向前,眉心皱的死紧。
隔离车的方向已经浓烟滚滚,负责操纵火箭炮的人连滚带爬地填充着弹药,然而已经打出数发,却依然不见成效。
因为袭击隔离车的异种根本不怕火。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的苔藓密不透风地包裹着车厢,并在转眼间扩张到了难以想象的高度,层层隆起,如同潮水一般吞噬了带有强烈冲击的火箭炮。
这是温祈之前借来进入隔离车的青苔。
它的扩张性极强,见风就长。温祈他们赶到的时候,有个猎人已经被含进了苔藓里。无数指甲盖大小的花蕊从其中挣扎着鼓动起来,正疯狂吸吮着猎人的血肉。
转眼间,那名猎人就成了一具干尸。
这样具有强污染性,强攻击性的的异种猎人闻所未闻,利维差点把下巴砸地上:“这,这什么玩意儿?”
隔离车内部传来诡异的“咚、咚”声,像有人在敲厚重的铁门,温祈身后的猎人颤着声音道:“里面的尸体已经……”
他的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被温祈听的一清二楚。温祈攥了下手心,不由自主往前一步。
他想去找老者。
火箭炮依然在不间断攻击,天地间仿佛只剩下了火药爆裂声,另一种隐藏在这巨大声响下的动静,在不为人知的地方静谧铺开。
温祈脚下踩到了滑过来的青苔,鞋底悄悄和青苔相融在一起。柏合野却忽然察觉到了什么,目光一凝,按下通讯器吼道:“撤退!都撤退!”
猎人对他的命令从不质疑,当即撤了回来。然而有个人动作慢了一步,他半只脚还未踏出火箭炮台,突然整个人向前一扑!
温祈就在他旁边,伸手想要拉住他,他却倏地一抖,继而厉声惨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