凯洛琳说:“我没有看过,但听说是助理偷偷拍的。米恩,你也别责怪厉老板,他不想以现在这个样子出现在你面前,你可以理解的吧?”
路眠点了点头:“我理解,王后。我也经历过复健,这种时候,不想被别人看到的心情我也有过。”
凯洛琳拉过他的手,意味深长地看着他:“米恩,不是别人。依我的观察,厉老板不是在乎别人的眼光,他只在乎你的看法。他只是不想在你面前那么狼狈,对于别人,他压根不放在眼里。”
那一天从王室出来后,路眠费了好大的劲,通过厉枭j国的助理看到了他被偷拍的那些照片。
助理冒着被开除的风险,内疚地说出了实话:“米恩先生,老板当时想看看你的现状,我就抓拍了几张你在j城街头的照片。我以为老板看了之后会好一些,没想到我差点害死他……”
那些照片里,路眠一个人漫无目的走在街头。
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发呆的他,在报刊亭浏览财经头条的他,从警察局里走出来的他,在广场仰头看着厉氏广告屏的他。
无一例外,他在这些照片中眼神都流露着焦虑和失落。
在人前,他能掩饰住自己的情绪。但独处时,一切都不自觉地暴露无遗。
在厉枭失踪的这段时间里,哪怕他再不愿承认,他也是时刻担心着厉枭的安危。
“米恩先生,这件事是我的大意,才给老板和你造成了这么大的困扰。”
新助理一直以为厉枭只是一时兴起,想要追一个舞蹈演员解解闷,所以让他去拍照时,他想着只要拍得好看就行。而路眠几乎三百六十度无死角,什么角度偷拍都好看。当他兴高采烈拿着这些照片回去交差时,他老板的眼色却阴暗得差点吓死他。
“米恩先生,”他又说,“现在只有你能帮助老板度过这一关了。能不能恳请你帮他这个忙?”
路眠看着他,说不上自己是什么心情,但他知道自己肯定也不想看着厉枭这个样子。
那天之后,厉枭又重新开始了复健。但是医生却越发担忧,因为厉老板这一次又有过度运动的倾向。
“厉老板,我们今天就到这吧。”医生看着还在在器械上不肯下来的人,小心地劝说。
现在所有人都不敢跟厉老板硬着来,生怕他又把器械砸了。
但是器械上的人根本不听劝,依然把复健项目当健身项目在做。
护士小声地在医生耳边说:“他又开始了,医生,这样不行啊……”
医生无奈:“去叫保镖进来吧。”
如今王室的保镖队还多了一个任务,阻止厉老板过度复健。
护士刚慌张地跑到门口,就突然停住了脚步:“米……米恩先生?”
器械突然停了下来,满头大汗的男人咬着牙顺声望去,眼底划过转瞬即逝的不安。
两道目光对碰不过一秒,路眠就瞥开视线,对着医生和护士说了些什么,医生护士很快就离开了房间。
门被带上的那一刻,器械的转动声再次响起。
厉枭低着头,汗水沿着紧实的肌肉滑落,哪怕身上再痛,他也不吭一声,更不愿跟路眠对视。
“厉老板,”路眠走了过去,将手搭在他的手上,“今天任务完成了,不用再练了。”
路眠把他的器械强行锁住,然后将轮椅推了过来。
“理疗师在等你,我带你过去。”
厉枭胸膛剧烈起伏着,目光晦涩不明地望向路眠。
在icu的那段时间,他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见了他在遍地白骨的沙漠中徒步寻找水源,无力、脱水、高温……他靠着意志力走了好久,但连仙人掌都没见到半棵。不知过了多久,他浑身如火烧一般,倒在了沙漠中。
他感觉身体渐渐地不受控制,失去了知觉。
就在他就要放弃时,眼前突然出现了一片海市蜃楼,白天鹅一样的身影在绿洲里翩翩起舞。他光是看了一眼,就仿佛甘泉滋润一般,从绝望中惊醒过来。
靠着这副海市蜃楼,他终于走出荒漠。
他能醒过来,是路眠救了他。
此刻,在他眼前,路眠还是一如既往地干净美好,这让他心中的焦虑感更加强烈。他现在这个样子,怎么配得上路眠。
“你来做什么?”他有无数句话想说,但最终说出口的却是这一句。
路眠无奈,觉得他跟沈老爷子一样,像个需要哄的小孩子:“王后雇了我,让我负责监督你的复健。”
厉枭闻言,皱了皱眉,似乎对这个回答很不满意。
路眠又说:“你不用觉得不好意思,复健没什么丢人的,我当时也是一样。扭扭捏捏才丢人呢。”
厉枭看向他:“谁扭捏?我只是在练习。”
路眠挡着他又要去按开关的手:“你如果现在不停下来,明天这器械就会被搬走,给你换低强度的器械,那时候你再怎么费劲,最快也要一年多才能恢复。”
厉枭被威胁,心中很是窝火,但对方是路眠,他还没法发火。光是看见这张脸,他就什么脾气都没有了。
两人陷入了长久的僵持,谁也没有再说话。
路眠就这么等着他,随时准备着如果他再启动器械,他就再关上。
看他能耗到什么时候。
但是有些出乎意料,厉枭并没有再拧巴,乖乖停了下来。
路眠松了一口气,把轮椅往前推。
厉枭不悦道:“换电动的,我自己去。”
路眠环视了房间一圈,这里就这一把轮椅,再找人去拿新的又不知道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