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条悟眸中含笑的沉静的注视着他,正等待着他开口说些什么。
不,不是等待,而是催促。
用沉静的眉眼笑着催促他开口。
就像……
午夜钟声催促灰姑娘一样。
“差不多也该腻歪了吧?”太宰治如他所愿的开口,轻忽的语调与落到实处的话语、并不尖锐,只透着想要快些得到解脱般的紧迫感。
“原来如此。”
然而,五条悟却并未因这话语而产生任何负面情绪,他的话音一如往常,宛若含着糖果般带出甜意,隐约间甚至可以听出克制的雀跃。
“太宰学长是因为我才情绪低落的啊。”五条悟凑近些许,对上那只未被绷带遮挡的鸢色眼眸,唇角上扬,形成一道得意的笑弧:“所以说,我已经可以影响到太宰学长了嘛?”
说不通啊……
太宰治再一次深刻体会到了何为思考回路不同频,他抿了一下唇,长叹着站起身。
一瞬间,四周的喧嚣终于穿透那道看不见摸不到的屏障、迫不及待地向他涌来。
大人们聚在一起交谈的声音。
孩子们玩到兴头上发出的尖叫声。
很多很多。
仿佛久违的听到除自己以外的话音般,令太宰治感受到一种恍如隔世的错觉。
太宰治收回视线,低眸看向仍蹲在地上、双手捧脸、笑意愈加浓厚的五条悟,顿了一下,他无力的略过了方才的话题:“我们回去吧。”
“好的哦~”五条悟站起身,脸上挂着粲然的笑,同太宰治并肩走出公园。
辅助监督发动引擎,车子缓缓行驶出人流密集的区域。
五条悟这时依然笑得甜滋滋,活脱脱一副脑子离家出走的模样。
自身对太宰治的情绪产生影响,无论是负面的、还是正面的,于五条悟而言,这都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
这意味着,对太宰治来讲,他不再是一个“锦上添花”般的“可有可无”的存在。
——不是吗?
他有被太宰学长“在意”呢。——虽说目前,太宰学长肯定不愿意坦率的承认这一点,但同样的,太宰学长也无法予以否认。
尽管心里美得不行,五条悟却也不曾遗忘“正事”:“所以说——让太宰学长“破坏约定”也要出门的原因是什么呢?”
“破坏约定”四字被咬得极重。
“找到了幕后黑手雇佣杀死我的人的地址。”太宰治说得平静,未免五条悟炸毛唠叨自己,他紧接着道:“拜托那家小孩带了口信,我想对方会很快联系我吧。”
炸毛施法被打断,五条悟一噎,双肩一垮,泄力的嘟囔道:“避重就轻,总归是破坏了约定、不顾危险的外出了吧?太宰学长也太任性了点,我会向夜蛾告状的。”
太宰治侧过脸,将视线投向车窗外,用更加平静的语气说:“夜蛾老师拿我没办法。”
五条悟闻言又是一噎,模样看起来憋屈极了:“哦,好吧,夜蛾拿你没办法、我也拿你没办法,下回!如果有机会再看见安吾,我一定问他要联系方式!”
安吾……太宰治对五条悟侧目而视,可真自来熟啊。
不过对此,太宰治倒是不反驳,一个安吾一个织田作,是为数不多的可以拿捏住他的人。
这并非是谁重要、谁不重要的问题。
夜蛾正道一向惯着太宰治,自然拿捏不了他。
但坂口安吾和织田作之助就不一样了。
前者多数时候事惯着太宰治的,可一旦气急了,也是真的会上手。
后者性子确实有一点木讷,却也不是好糊弄的,他从不动手,但却会在坂口安吾动手时,帮忙按住太宰治。
亲友武德充沛的爆棚,太宰治只能叹气,拖长音调道:“好的——好的——没有下次,ok?”
五条悟努力压住想要上扬的唇角,假装为难道:“啧,行吧,这回就算了,但联系方式,我还是会要的噢~”
太宰治侧眸看了他一眼,夜色下依然招摇的过分的蓝瞳、盛满了无法忽视的笑意,他动了动唇,想了想,到底什么都没有说。
“我已经和家里的老东西谈好了哦。”五条悟开始汇报自己的一天:“也就这两三天吧,他们会找合适的小家族试水,要是成功了,接下来就由那个小家族的主事人为五条家牵头。”
太宰治微不可见地点了下头,并非是他敷衍,而是这件事根本不存在担忧的必要,五条家的长老总会替他们的家主处理妥当,不是吗?
“另外——”
说到这里时,五条悟的语调明显更为雀跃。
太宰治侧过眼睛看去,只见他神采飞扬,眉梢眼角、连同每一个微不可见的小动作,皆透着独属于五条悟一个人的桀骜模样。
“二年级班主任出差去了,我没有见到,不过夜蛾已经同意了噢~”
五条悟眸光闪亮、荡漾的尾音在车内久久不散:“杰当然也没有拒绝啦,硝子嘛有点犹豫,但是!表示不站队的硝子分明是站我这边的嘛,哎呀~硝子就是嘴硬啦。”
太宰治安静的听着,鸢眼轻轻抬起,投向后视镜。
猛男辅助监督见状,先是不明所以,继而恍然大悟,磕磕巴巴道:“呃、太宰先生,我是东京高专的辅助监督啊。”
太宰先生和五条同学亦是东京高专的学生,他当然是帮自家人的啊!呜呜呜!不要再看着他了好不好?!已经开始脚趾抠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