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名字了,他叫谢沧海!
他再也不是那个只能蹲在街边,啃别人扔掉的瓜皮的乞丐了,从今往後他再也不用被人叫做脏狗了,他也不必在数九寒冬里穿着草鞋到处觅食,脚趾头上长满冻疮,却无药石可医,每到深夜便奇痒难忍,他有了新的名字,原来从遇见师尊的那一刻起,便像是信徒得到了神明的垂怜,荣获新生……
谢沧海不知道自己为什麽那麽想哭,从前他很苦,却没有让自己掉过一滴眼泪,现在他好像置身在蜜罐里,甜得像做梦,可是他却是那麽地想哭泣,大概是因为他知道会有人看见他的眼泪,倾听他的愁苦吧。
谢清玄没有听到小徒弟的回答,在他的视角只能看见小徒弟恨不得将自己的脑袋埋进胸里,小小的发旋上都仿佛写着垂头丧气。
谢清玄有一瞬间手足无措,毕竟他这也是第一次给人取名字,「怎麽了,是不喜欢谢沧海这个名字吗?」
小徒弟还是低着头不吭声,只是连连摇头。谢清玄蹲下身子,却发现小徒弟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襟,指尖用力到发白,他满脸泪痕,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抽噎。
谢清玄被眼前这一状况吓了一跳,忙问道:「这是怎麽了,这是怎麽了,怎麽突然哭得这样伤心?」
「若是不喜欢谢沧海这个名字,我再重新帮你想一个便好了,怎麽能这麽委屈自己?」看着对方哭得简直快要背过气去,谢清玄不知道小徒弟心里到底是怎样的想法,他还只当对方不喜欢谢沧海这个名字呢。
小徒弟一边哭着,一边回答道:「没有,我没有不喜欢这个名字,我只是……只是不知道为什麽……」
小徒弟哭得上气不接下去,连话都说不好,谢清玄真是不知道怎样应付现在的情况,只能将人轻柔地揽在自己怀里,轻轻拍着小徒弟的後背,静静等待着怀里人的情绪安定下来。
从前谢清玄小的时候受了什麽委屈,总是忍不住大哭一场,他有心疾,若是情绪起伏太大便容易发作,所以闻人乐总是像这样将他揽入怀中,轻轻安抚。
小徒弟哭够了,理智占据了大脑之後,才发觉自己到底是在师尊面前丢了多大的人,他羞赧着从谢清玄怀里钻出来,不仅脸颊连耳朵都是滚烫的。
小徒弟喏喏道:「对不起师尊,我有些魔怔了,连师尊的道袍都哭花了。」
谢清玄长叹一口气,「道袍是小事,脏了就脏了,倒是你,吓我一大跳,险些做了孟姜女,哭倒长城。」谢清玄见小徒弟情绪已经稳定下来,便调侃道。
「好了,时候也不早了,为师也该回去安置了,你便先在这里住下。」
小徒弟,哦不现在应该是谢沧海,谢沧海点点头,对着谢清玄行了一礼,便将他送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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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谢沧海起了个大早,他想着今日是他第一次正式入门,还是向师尊请个早安才对,结果发现谢清玄的房门紧闭,外面还布了一层结界,他根本进不去。
以前谢清玄的屋外是没有结界的,自从姬明月曾偷偷摸进长茗峰,被柏桓发现,然後两个人大打出手之後,柏桓便专门亲自在谢清玄的屋外布置了一道结界,这是一道合体期修士的结界,没有口令,合体期以下的修士谁都进不去。
一开始谢清玄是反对的,他提了几次要柏桓撤下结界,但柏桓一直都没同意,後来谢清玄便也没有再提。
林净霜是知道结界口令的,所以恭恭敬敬地站在门外的谢沧海便眼睁睁地看见林净霜端着一碟小食,畅通无阻地进了结界。
他忙叫住林净霜,犹豫片刻後终於组织好了语言:「师兄,我想去给师尊请安,却不知道为何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拦在门外。」他甚至还不知道什麽是结界。
谢沧海见林净霜澄澈如水的眸子里平静无波,像是没有听到他说话一般,便又继续说道:「师兄,你能不能让我也进去。」
林净霜上下扫了男童一眼,他不知道谢清玄为什麽突然又收下一名弟子,理智上这应该不关自己什麽事,毕竟在另一方世界里他的师尊有十几个徒弟,但就是不知道为什麽,听到谢清玄要收眼前这个小屁孩做徒弟时,他心中莫名升起了厌烦的情绪,他不喜欢这个小孩儿,很奇怪自己为什麽会有这样的情绪,这很反常……
林净霜向来桀骜,他哪里有什麽门派里兄友弟恭的高尚品质,既然自己心里不待见谢沧海,便对他的请求置之不理,於是林净霜端着小食,像没听到结界外的人说话一般,扭头便进了谢清玄的屋里。
谢沧海紧了紧拳头,只能继续站在门外等那扇紧闭的门从里面再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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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玄是吃了早点之後才出门的,一眼便看见了门外站着的小徒弟,「你怎麽在门外站着?来了多久了,怎麽不进去?」
谢沧海说得很委婉,但还是向谢清玄告了林净霜一状:「也没有来很久,弟子来时刚好碰上师兄,本想进去向师尊请安的,只是不知道为何被一道无形的屏障挡住,进不去师尊的卧房,我问了师兄,师兄也不清楚究竟为什麽。」
听到谢沧海的解释,谢清玄立刻瞪了林净霜一眼,居然背着他偷偷欺负小师弟,为何不将结界口诀告诉人家?还让人大清早的苦等半个时辰!
面前的青年把所有的心里都写在脸上,林净霜自然看到了谢清玄无声的谴责,但他没什麽表示,随便打发几句,便向谢清玄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