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头看去,一双臃肿肥腻的手正贴着脚踝,摩挲着向上攀抚。
“啊!!!”
男人惨叫出声,捂着血流不止的手,怒目切齿道,“小兔崽子你敢弄我?!”
时恪死死握着从枕头底下抽出的刀,站在最边沿的床脚,双手却不住地发颤。
这个男人他认识,住在巷口第一栋楼,开麻将馆的老板。
男人吐了口痰,爬上床要拽他的衣服,“老子花三百块不是为了挨你一刀的,你爹欠的钱都够老子玩儿上八百回!”
时恪跳下床,将角落里的一块木板砸了过去,那是他在废品店花五毛钱买的画板,现在断裂成了两半。
男人捂着头倒在床上,血蹭上床单,洇出大朵大朵的红花。
房门紧锁,时恪无处可去,只能将随手抓到的都一股脑儿全扔了过去。
男人挣扎着想要起身,混乱间抓住了他的衣襟。
只一瞬,时恪的肾上腺素开始狂飙,不记得冲过去挥了他几拳,身上每一寸肌肤都在发烫。
他握着刀抵住男人的脖子,眼泪失禁般的下落,却毫无知觉似的,大吼着,嘶喊着。
“再动我就杀了你!!我杀了你!!!”
眼前模糊成一片水色,男人求饶着,他握着刀不敢放松,往男人眼睛重重掼了一拳,随即打开窗户翻了下去。
周身空间陡然扭曲,像交织的污泥,再一晃眼,女人的哭喊重新将画面撕裂。
“你个畜生!你不得好死!”时艳被压在身下,被人拽着头发一下下往地板上撞。
时恪扑了过去,跳上去锁住他的脖子,又被一道蛮力摔在墙角。
男人双目充血,转过身来,掐着他的脖子,狠骂道:“你是老子的种!还敢跟着这个贱人跑?跑到哪我都能弄死你们!”
巴掌落下来的瞬间,人影又消散了。
这次不知道是在哪个“家”里,为了躲他,早已记不清搬过多少个地方。
被烧得通红的火钳触在皮肤上,激起滋滋啦啦的声响,血渍模糊了时恪大半边身体,唯独脸上干干净净。
“你也就这张脸跟老子像了,跟我说说,下次往哪躲?”
时恪的手被反折过去,身上,手上,腿上,似乎哪里都是痛的,又似乎哪里都没了知觉。
为什么不叫喊呢?
潜意识在告诉他,不会有人来的。
时恪倔强地瞪着眼睛,看见楼上邻居都挤在窗户边。
偶尔窃窃几句,目光里充满了好奇,偶尔侧过耳朵,好像生怕听漏了什么声音。
可真要叫着喊着,他们又像聋了一般,张望着,无奈着,再说上一两句哀叹的话,换来几分心安理得。
虽说人和人经不起比较,可要是发现身边还有人比自己过得更惨,那便舒心了些。
雨,无止无休。
时恪忽而又站在天台,脚下是灰暗破败的楼,一栋连着一栋,延绵着不见尽头。
男人在他身后笑得大声,扔了颗石头过来,不偏不倚地正中时恪的后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