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此刻蒋提白的声音听起来十分认真,没有玩笑的意思,但贺群青觉得,姓蒋的十有八丨九正面带可恶的笑容。
于是贺群青说:“可能因为我害怕的方式和别人不一样。别人害怕的时候,或许会腿软,我害怕的时候,可能就会有人受伤。”
说完,贺群青把那条凉冰冰的胳膊从自己肩头扫了下去。
“别,我站不起来,麻烦你帮我一下。”蒋提白不敢相信贺群青竟然这么冤枉自己,说:“c同学,你别误会,我不是故意吓你,我是想告诉你,别着急。”
下一秒,大片亮白的光晕在两人眼前扩散开来,将墙根儿的一小片霉点都照的清清楚楚。
“我带了手电。”
眼睛被光线刺了一下的贺群青:“……”???
蒋提白唇角上扬的厉害,果然是在笑,还好心为贺群青解惑:“他们卫生间在走廊里,声控灯又不好用,所以我提前跟他们演员借了手电筒。虽然现在年轻人都不用手电筒了,但在这里,他们人手一支,还有备用呢。”
贺群青也不知道是中了什么邪,顺着蒋提白的话问:“为什么现在的年轻人都不用手电筒?”
蒋提白万万没想到他问的是这个,不由噎了一下,盯着贺群青看了好半天,才说:“因为他们舞剧团的演员,每周有六天时间,手机都在团长那集中管理……”
贺群青听了纳闷,心里想,我问的不是这个啊,就又听蒋提白幽幽叹口气。
“别想了,你记住这点就可以了:这是个非常重要的线索。”
“……”真的?
收手机是重要线索?是指郭清喜欢控制别人?搞军事化管理?
还是该往团员身上想?他们应该都是成年人了,竟然这么顺从?
贺群青满脸问号,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还没想清楚,蒋提白又把胳膊搭了上来。
他异常低的体温成功吸引了贺群青的注意。
“帮帮我,新人c。”蒋提白非常虚弱可怜的说:“作为回报,我也可以教你一些事情。”稍微停顿,蒋提白想到了什么,变得愁眉不展,“我会的实在太多了,唉,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教完,我们最好早点开始。”
说着,蒋提白就试着站起来,贺群青借着手电筒的光,看到蒋提白额上竟然真的出了一层细汗。
起码在身体状况这方面,蒋提白不是在骗自己。
贺群青一愣之后,抓住了自己肩头上蒋提白的手腕,架着后者站了起来。
蒋提白比贺群青还要高出多半个头,但这手腕却没有粗多少,方便贺群青抓紧。
蒋提白感慨的说:“谢谢,小c,你真是好人。”
贺群青注意到他称呼上的得寸进尺,也清楚的记得下午的时候,自己对别的玩家也说过这个话,但当时对方的表现,好像自己在辱骂他似的。
这时候被蒋提白没骨头的靠着,贺群青突然就理解了那名玩家为什么会那样,憋了一会儿,贺群青说:“你省省吧。”
“厉害,你学的可真快,果然名师出高徒。”
“……”贺群青转移话题:“送你回房间?”
蒋提白说:“有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刚才手电筒打开的时候,我看到有个人从你旁边过去了。”
“……”贺群青沉默片刻,声音变得干涩,“有个人?”
蒋提白面色非常凝重,“那个人速度很快,眨眼就从楼梯下去了,我也没看清具体是什么人,或者是什么东西。”
贺群青立在原地像一根电线杆,蒋提白动了动手腕,安慰他说:
“在副本里遇到这种诡异的情况,我们玩家一般都要查清楚的。像你这点就做的很好。你看,你勇敢的从房间里跑出来,不仅救了我,自己也平安无事。说实话,如果你继续留在房间里,还不知道会遇到什么事。现在出都出来了,走吧,我们跟上去看看。”
贺群青没有反驳,他心里想的是,看看就看看,可我要是死了,第一个杀你,不用谢。
他架着蒋提白走到楼梯边上,从蒋提白的沉默中,贺群青意识到后者正在经历某种痛苦。
那种隐忍病痛的神情,贺群青非常熟悉。
“你不应该只是不能吃不能喝么,怎么这么严重?”
蒋提白微微一笑,问:“那什么人,才会不能吃也不能喝?”
贺群青想说病人,但他压根不想提这两个字,于是没回答。
“……你怎么动不动就不说话了,明明是你先问我的。”蒋提白故意长叹一声,才说,“这个解释起来很麻烦,要讲清楚,还得跟你说说主神,说说赌注兑换,一大堆知识点。现在当然不适合说这么多。所以你只需要知道,你现在搂着的人其实已经死了——知道这个就行。”
“……”
贺群青脚步一停,寂静中,他仿佛真的感到身边紧挨着的蒋提白,身上一丝活人的气息都没有。
“看你吓得,我开玩笑的。”
“……”贺群青磨了磨后槽牙。
不过的确,他握着的这只手腕怎么都捂不热,肩上手臂的皮肤凉腻,蒋提白倚靠着他,像是一块在雨里被浸湿的石头。他沉重、冰凉、死气沉沉。
唯独说话不像死人。
还不如彻底死了呢。
贺群青只能装作没听到刚才那个话,大步往前走,谁知蒋提白立马喊疼,说:
“啊……你也太不经逗了。好吧,其实我躺在那张鬼床上之前,是被打晕的,你看我头上,还有血。之后从床上掉下来的时候,又扭到了腰——你怎么好像在怀疑我?真的很严重的,我现在走路,整个人就像被女鬼对折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