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他起宴前的强行亲昵之举,与那水牢中决然弃她不顾的背影,她心上涌现出丝许愠怒,深觉是自己多虑了。
他应当真未近过女色。
「只是好奇罢了……」沈夜雪退步微俯了身,朝之恭敬言谢,「今晚多谢离公子了。」
欲走的身影忽而一滞,他却似想到了何事,於悠然笑意下沉声启唇:「府牢内有人盯着,隔墙有耳,才道了那几言。」
她听罢微愣,才知他说的是为那府牢中的言行作解,霎时明了其意。
在未知暗处之人身份的情形下,自是需演上几许戏码。
然而,暗中竟有人观测着她的一举一动,是她未曾料及之事。
凝眸细思着,沈夜雪不禁脱口相问:「可知是谁的人?」
离声似笑非笑,将此之语道得寡淡风清:「随你一同入的府,绝非这府邸之人。」
「多谢告知。」她由衷一谢,轻步走回方桌一侧,抖落开淡雅素然的寝衣,似是极为合身。
跟踪行迹者若非无樾,便是公子的人。
可无樾向来不会违抗她所言,此趟凶险之行绝不会跟来。
她心下一颤,忽感这些年所打的算盘尽是徒劳,公子虽待她与众不同,可仍对她东猜西疑,疑三惑四。
她所想的愿景皆为虚妄,就算公子与她成婚,也不会将花月坊拱手相让。
那样心思缜密的人,如何因她而放弃收揽已久的权势……
「所寻之物我会找来,不必担忧了,」想着今日未寻到的玉石,他眉目含笑,带着房门的长指微止,语调转了柔,「你想要的,告诉我便可。」
「我给你最好的,皆是你应得,你无需惊慌。」
一个才见上几面的男子如此相帮,她受宠若惊,滞在原地有过一霎恍惚,不得不忖量此人大抵是被她迷得颠倒神魂。
「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
沈夜雪心有不安,顿感这道风雪落梅般的不羁之影所说得沉重了些:「你我才见了两面,算上花月坊中的初次相见,勉强是三面,你还不曾知我……」
「无需知晓,」他低笑一声,唇畔飘出极轻的一语,「若不嫌弃,我的命也给你。」
语落之际,房门被阖了上。
她瞬时一头雾水,本就揣度不住他的心思,便索性不再多思多虑,褪下被血渍染脏的素衣,踏入木桶内。
温水中还放有零散花瓣,隐约飘来淡雅幽香,她轻闭双眸,浑身惬意而下,让清水没过薄肩。
原本还心觉在此陌生之地需更加提防,可直到沐浴终了,寝房内外沉寂如常。
唯听得门外虫鸣不绝,枝叶簌声摇晃,沈夜雪行至窗旁一望,一时僵住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