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终于感觉自己摸到了事实,不由得又有点愤怒,看看猫,她再一次狠狠刺激伤口,保持冷静,没有让情绪再那样起伏。
“我还有一个猜测,不一定对。我不是那种会骄傲到认为自己理性,没有情绪波动的人,我内耗,心情低落,情绪很多。但我反思了几次,我情绪波动非常诡异的时刻,不像我。是不是每次我在你面前情绪失控,也是让你侵占我的条件之一?包括最开始商量契约的时候,关于闵瑜死后的事……我的情绪起伏对你,是有帮助的吧?”
越想,所有的事情就顺了:“闵瑜的尸体受损,你本可以直接顺其自然地回到居委会,但你非要寄宿在猫身上,和我近距离接触。这也是夺舍的条件之一吧?不然你远在居委会,也不见得每次都能遇见我。你需要在我身边,观察我的生活细节,让我越来越像你,从删掉杨枝甘露开始就在铺路了,而因为我对这流放地一无所知,你耐心答疑解惑,故意对我说笑话,也是趁机让我相信你,或者哪怕怀疑你,但出于某种目的我还是觉得你挺好,因此继续被你侵占。”
血顺着脸颊流下来,像眼泪一样划落在唇角。
“傀夫人提醒我,没有不带恶意的厉鬼,尤其是你这样的红衣厉鬼。甚至我这些推测很可能也过于乐观,你披上闵瑜的尸体来骗我的时候,说不定一切就开始了,你的理由和借口,都只是随口编来哄我的。而且我,我失去了一部分记忆,我记得契约当天,你让我做了什么来着……但现在记不起来了,就像那个鞋带一样,无形之中就变成了你的习惯。”
猫轻轻用爪子按着屏幕避免熄屏,脸上仍然带着捉摸不透的笑意。
谢水流说:“在我把这些话说出口之前,我甚至也想到了对你的报复。就是由你这么咎由自取下去,然后堕入无尽的惩罚,那一刻绝对非常爽。代价是我自己。但我觉得这样很无力,因为我还想活着,但我已经走向死了,因为我之前不懂活着的珍贵,也没看清活着的勇气和力量,我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代价。”
血在脸上有点痒,她起身去洗手间擦擦脸再回来,猫已经打完了一串字给她看:
是的,我之前的确没有向你交代我做的事,这最多就是我给自己上的一小部分保险,因为你也说过,一旦你决定违约,我没有任何保障。但接下来,我们仍然可以双赢。我没想到傀夫人给你的最后一个任务是我的场景,我想要你的身体,也是因为我要进入我的
后面的字没打完,但她已经出来了,猫打字速度不快,又无法发语音。
谢水流平静地推过去让猫继续:
场景。你不知道,我活着时,没有杀过人,我成为红衣,是因为我吞噬其他厉鬼。我自己没有原发的罪孽,之前也曾经帮过其他人,洗的是其他人的罪。我自己的鬼信物,在我手里,但,那是被净化后还给我,维持我的稳定而已。我真正的怨恨,无法消解,我要回去。
谢水流看到这里,问了一句:“你回去你的场景?但那里难道不是一个无意义的场景吗?特殊时间,或者特殊条件下出现的一个……独立在现实之外的地方?你会被困在你的怨恨里,就像无猜,她逃出来,也最多只是从被困死的小孩,变成了看别人困死的小孩,她改变不了过去,也救不了她妈妈,杀不了坏人,也不能忽然变得有钱,也无法摆脱身为怪物的命运。”
猫换了一只爪子打字,速度渐渐快起来了:
所以,我是厉鬼,在流放地。徘徊,永远徘徊。我知道一切都改变不了。但我的怨恨就是这样,即便是假的场景,明知道,自取灭亡,有永远的刑罚在等我。但
猫停下爪子,两只爪子都累了,缓了很长时间才敲:
我不甘心。
谢水流想抽走手机,却被猫狠狠咬了一口。
猫继续打字:
活着有指望。你才生气。因为能真的改变现实。我,理解。但,死了,能看到假的幸福,已经是奢望。
林栖之休息着停下爪子,又笑了,敲着屏幕:何况,有的场景不是没有活人。你恨我骗你,更好,把我带到场景里,让我自作孽,不可活。
谢水流取走手机,这次猫没有咬她,她问:“所以,你的意思是,要我快点进入下一个场景,把你带进去,你实现了愿望,就不会取走我的身体?而你的下场,和我无关。”
猫点点头。
“你觉得我还会再相信你吗?”
猫示意她把手机放下。
继续打字:你可以不照做,拖下去,我继续夺舍你,只是更加费劲一些。拖到双输。
“呵,如果我不问,你不就这么打算的么?你已经是赢家了。”
猫忽然在她手上狠狠挠了深深的一记,怨毒地看着她,在手机屏幕上猛地敲了几个字:
是啊,你不是也打算进我的场景不带我吗?做过观光客,以为我不知道吗?我不设这个保险,就只能任你宰割。我都做鬼了,哪有什么道德。
谢水流拿起手机扔到房间另一头,掐起猫脖子撞在墙上,掐着不动。
猫发出痛苦的一声喵叫,不知道这死尸哪儿的痛觉,始终瞪大那幽冷的眸子望着她。
手机忽然响了——李姐的语音通话打过来,谢水流想起刚刚一直没回复消息。
松开猫转身去取手机,猫忽然跳上她的背,爪子一伸,在她脸上犁下深深两道血痕。
“这下我和你一样了,对吧?”谢水流冷冷地从身上把猫撕下来,接通了李姐的语音,猫再次爬上她头顶,似乎真的要把她变成和自己一样的开花烂脸,又挠下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