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他这个拖油瓶,婆婆也不至于沦落至此,和最亲近的儿女们,关系都变得僵硬不堪。
宁真也不是没有看到,婆婆在生病之前,会偷偷拿出一张老照片。
她那双布满了老茧的手,会珍惜地在照片边缘摸索着,眉眼忧愁地耷拉着,口中还时不时微微叹息。
幼时的宁真,出于好奇,便在婆婆离开之时,小心翼翼将那老照片翻找出来,看到上面,是幸福的一家五口。
那时候,时光还未染上霜华,婆婆还年轻,姥爷也还没过世,少年人的色彩,斑驳明亮,将黑白照片衬得光华熠熠。
婆婆所育的两女一子,年岁也还小。
照片之中,三人手拉着手,嘴角大大地勾起,对着摄像的人,灿烂地笑着,眼中仿有星光闪现。
他从未看见过,也从未想象过,他一贯忧愁的母亲,竟然也会笑得这般美好。
“这样么?”镜中人可惜地叹了一声,也没再多说,只是引诱般,淳淳低语,“可是,小宝贝,你看起来很难过。”
它的眉间染上一丝愁色,仿佛被宁真悲伤的情绪感染了似的。
被镜中人这般安慰着,宁真终于忍不住,压抑的泪水,夺眶而出。
他安静地淌着泪,任由泪水在他脸上划过一道冰冷的弧线,将他的小脸染得斑驳不堪。
心中所有的防线,仿佛在这一刻尽失,像是最坚硬的蚌,怯怯地张开了秀丽的屏障,露出里面最鲜嫩柔美的脆弱来。
像是属于野兽欢愉的气息……
从没有这一刻,宁真感到这般难过。
泪水是他最好的保护色,哭泣,却不见得是真的伤心,一切,只是潜意识下麻木的、对外界做出的反应罢了。
可听到了小镜的低语之后,心中的苦涩,像是潮涌般袭来,将他心酸难忍,无数的委屈,漫上心头。
“我……我没有。”宁真下意识反驳,“我没有很难过。”
殊不知,他微蹙的眉,眼中的悲戚,朝下耷拉的唇角,无一不是向外人诉说,他在骗人,他在撒谎,他,言不由衷。
“可怜的小宝贝。”
镜中人看穿了他粉饰的坚强,也看透了他内里的脆弱,却是没有再刨根问底,非要逼着他承认些什么真假虚实,只是喟叹一声,怜惜地望着他。
听到这怜爱的称呼,宁真鼻子又是一酸,眼泪掉得更厉害了。
“我……我不可怜。”宁真睁大了眼,试图不让眼泪再流,可盈满泪的眼眶,早已不堪重负。
“我……我有婆婆,还有,还有小镜你。”宁真苦涩地勾起唇角,试图证明他所说为真,“所以,我不可怜。”他沙哑地说着,却面带犹豫,反而更像是在自欺欺人。
“啧……”镜中人啧啧两声,眼睛一眯。
右手,却悄无声息,从宁真大腿之上,轻轻滑了上来,暧昧地抚过他的细腰,在腰窝上停顿了片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