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等他喘口气,于定安就以一种极其诡异的方式从天花板的右边平移滑到左边,正正对着于术头顶。
于术那口气顶在胸口,上不去下不来,难受到有些窒息。
没地方可逃了,他没在张伯跟何玉嬅手上出意外,反而要死在回魂的爷爷手里了。
于定安掐着于术的脖子,反复问他为什么要那样做,为什么不能考虑一下他的名声跟弟弟以后的名声。
大动脉被冰冷的硬物阻碍,搏动逐渐变得困难,于术尽全力扯也未能让爷爷的手松开半分,他慢慢气紧呼吸急促,无处可逃无可反抗,只能闭上眼睛等死。
云翳散开,一缕微弱的月光越过窗户,照到于定安那张灰白枯萎的脸上。
于术感应到光亮,睁眼的剎那看到了一颗眼泪从爷爷的眼眶涌出,落在他脸颊如同冰凌刺破血肉嵌入骨缝。
爷爷在痛恨养了几十年的孙子没跟他站在统一战线,还是稍微有那么一丝挣扎?于术眉心的恐惧、不安,以及身体上的不适依然存在,可精神状态莫名平静了下来。
于定安的手收得更紧,于术大脑已经有些许缺氧了。
于术现在唯一的想法就是,江禹怎么睡得跟个死猪一样,明明之前半夜抓他手都能发现,今晚的动静完全传不进他耳朵。
等下!
月光!窗户!
于术猛然反应过来,门开不了,窗户试一试,说不定有能逃出去。
强烈的求生欲激发出潜能,于术不顾地那么多,对着于定安那双滑溜溜且腥臭的手又咬又扯。
“你不准查,你猜不准查!”于定安恶狠狠重复道。
他强行把涌到喉咙的呕吐物咽了回去,终于扯开了爷爷的手。他用所剩无几的力气撑起身子,将所有希望投入到窗户上,酸软的手抓住窗沿最后一搏。
湿腻的空气意外涌了进来,灌进于术肺里,让他如获新生。
他已经不考所在位置有三米多高了,直接翻了出去,摔成折骨头躺两三个月医院总比这样糊里胡涂没了要好。
迎接他的并不是全身扩散后钻心的疼痛,而是轻微的人体跟空心竹筒碰撞声。
房子消失不见,银白的月光落在漆黑湖面瞬间碎成了数不清的鳞片,而他在竹筏上。
于术看着周围奇怪的景色,陷入更深层的不安。
他看不清湖的边界,放远看去只有糊成一片的漆黑,感觉自己被一张巨大的嘴往里吞。
竹筏自动飘着,不知去往何方。
于术已经连用手划水的力气都没有了,他必须先休息一会儿。
就当他恢复了些力气的时候,竹筏已经靠岸了。他这才发现,那是张家荒废的老宅子,自己居然出现在了村西。
“落雨大,水浸街,阿爸担鸡崽上街卖,阿妈在家着花鞋,花鞋花袜花腰带,珍珠蝴蝶两边排”(注:引用自粤语童谣《落雨大》,歌词有所改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