算江禹有点良心,没有穿着鞋踩他新换的皮坐垫,但这样他还是有些心疼,他都没用脚踩过自己的车呢。
开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离开山区。
眼神混沌的叔婆看见山区外的景色眼睛亮晶晶的,就像个十来岁的小女孩看到新奇漂亮的风景,脸上的皱纹舒展开,洋溢满了少女的清澈。
“谢谢你们啊,送我去我小儿子那吧。”叔婆打破沉默,语气藏着难掩的喜悦。
叔婆两个儿子不回来,因为他们知道他们的妈妈是被拐进来的,他们也一直想送妈妈离开回去父母身边,但是他们的父亲还活着,就没机会,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于术目不斜视,关注车流状况和红绿灯。
“不是去买纸扎人吗?”
叔婆枯槁的手抚上玻璃窗,浑浊的眸子尽是向往:“真是不好意思啊,你帮我带回去,后面的事也要麻烦你跟于桓了。还得麻烦你帮我说个谎,跟他们说我情况太严重要住院回不去。”
于术握方向盘的手僵了一下,差点没控制好车身转弯蹭到路边的绿化植物。
“我知道你们在查于定安真正的死因,也知道你们在查何玉嬅,但在村子里我不能说。我终于有机会离开那个村子了,我不用再被他们监视了。”
叔婆皱巴巴的眼皮缓缓上抬,透过后视镜碰上了于术的惊讶目光,她苦涩的笑了笑道:“半年前你叔公跟于定安都说梦到姓张的要来索命,过去那么多年了偏偏现在才报仇太奇怪了。姓张的没人性,到处拐卖妇女儿童卖钱,于定安又懂点门道,俩人带着村里人干那种没人性的脏活发家致富。”
于术快速眨了两下眼睛,不着痕迹的叹了口气点头。
“刚刚拦截我那个大伯,他以前是公安人员,当时要求他查村子的时候徇私枉法包庇于定安跟姓张的,还跟村里的所有人提前串通好口供,让村民说没有何玉嬅和姓张的遇害记忆。”
叔婆说的,有些知道有些猜到了,但于术听在耳朵里却深感无力,要被威胁到什么程度才不敢说。
“何玉嬅跟我相似但又不一样,她跟姓张的进村,尝试过跟被拐进来卖进来的女孩沟通,劝过我们离开,但我们吃不饱穿不暖,身体状况大不如前,怎么能跑得出那山村呢。”
“跑了好多次都被抓回去,遭毒打遭虐待,后来好多女孩都怕了,何玉嬅还在坚持。”叔婆说着偷偷抹了把眼泪:“我想过,反正逃不掉倒不如往后的日子不闹事,在暗无天日的村子度过余生。”没想到,你爷爷,于定安居然跟你叔公是一对。”
于术听得太入神差点冲红灯赶紧急剎车,但由于惯性几乎撞到挡风玻璃上。
他两眼瞪大看着叔婆,上次听到这么炸裂的八卦,还是肛肠科和妇产科的小护士趁他吃饭的时候凑过来拼桌边吃边说。
于定安跟叔公,他们俩都是男人啊。
那个年代两个男人在一起可是要进局子的!
“于定安干这种事一事为了钱,二是为了能有个明面上说得过去的家庭不落下话柄,好跟你叔公继续。”说着,叔婆握紧拳头。
他们只想到了第一层原因,以为于定安只是穷怕了,求财又怕后患,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没人性到底。
没想到于定安不是没人性,而是他的人性给了叔公。
于术终于彻底理解为什么于定安那么怕事情暴露,不单单是背负人命,还有亲兄弟之间不可告人的禁忌感情。
也解释的通叔公家那么有钱,叔公临死前最后一口气惦记着于定安。
“很难接受吧?”叔婆问道。
确实很难接受,电视剧都不敢演的这么离谱。
于术点头动作仿佛遇到网络延迟那样卡顿。
躺在后座的江禹坐直了身子,意味深长看着后视镜跟于术对视。
于术按照叔婆的要求,把人送到了小儿子家,小儿子看到妈妈第一反应是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
确认是妈妈本人,小儿子一家人特别郑重的跟于术跟江禹九十度鞠躬道谢。
于术看着叔婆湿润的眼眶,忽然想到村子里的人不是出不去,而是那些犯下罪孽的男人们出不去。
如叔婆说的,何玉嬅一直想让这些女孩子不要放弃离开那座村的决心。
于术买好了纸扎人跟纸宫殿,但又不想回去在自己捣鼓起来,干脆让店家送货上门,然而店家听说他是那条村子的,有些顾忌:“最多送到村口前五百米,到时候自己来拿。”
也是,一个星期死了三个人,换成正常人都会害怕。
回去的路上,于术跟叔婆家两个儿子对过口供,到时候村里那群男人问起来一时间也不会怀疑。
于术开车,江禹靠在车窗边缘若有所思。
疾驰的风吹过江禹的头发,就有了形状,短发随风摆动如同被吹得往后倒的草木。
“注意安全,别靠太外面了。”于术余光瞟了眼,叮嘱道。
江禹听话的将身子收了收,他的发型被吹成了大背头,多了几分冷峻。
江禹拿出手机刷屏,最近他都在关注何玉嬅那个短视频的评论区。连续两天评论区很多出毕业于那家学校的人都晒出自己的毕业照,说没有何玉嬅这号人。
他退出视频接口准备玩游戏才发现后台收到了好几条消息。
「您好,您怎么找到何玉嬅同志照片的?」
「您是否有何玉嬅同志的消息?!」
「看到请回复,我是何玉嬅的同事,警号012547。」
全部都是一分钟前发过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