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祈眼睫翕张,「什麽意思?」
紧接他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你还活着?」
先前的事情他已经完全想起来了,如今那种不真实的感觉消失,他知道了曾经发生的一切。
纪宁说过,他是灜祈转世,如果灜祈还活着的话,又怎麽会需要他来镇压,那他究竟算什麽?
灜祈摇头,「不,我已经……」
他停顿了下,觉着「死」这个字用在自己身上并不准确。
「就像你所知道的,归於大荒。现在站在你面前的,只是一缕执念。」
「执念?」
袁祈觉着稀奇,「纪宁不是说,你是无情无欲的山鬼,怎麽会有执念。」
掌握天地秩序的神明,怎麽会有象徵着私心的执念。
灜祈轻轻笑了下,「自然是有的。」
他脸上始终带着那种悲悯又从容的情绪,目光沿甬路望向高台。
「你回来,是为了救他对吗?」
袁祈顺着目光看向高台,九鼎之上裂纹触目揪心,「对。」
文物镇压按规矩来说是不可逆的,但规矩最开始是由山鬼制定的。
「你有什麽办法能够让他活过来吗,灜祈,无论用什麽代价,我都可以!」
「无论什麽代价。」
灜祈轻声重复了遍,笑着问他,「那我阿宁行吗?」
袁祈喉结一动,垂眸又抬起,「纪宁的感情由他自己决定,我可以答应跟你公平竞争。」
灜祈开心地笑了。
袁祈知道自己「大言不惭」,凡人与神争,听起来就是个笑话,更何况纪宁本就是为他而生。
「有什麽好笑的。」
他坦坦荡荡说:「我有我的优势,你有你的,我爱他,比你多。」
他心想,老子能从建安到可可西里,爬雪山过草地不远万里抛洒热血来找他,还两次,你能吗?
灜祈笑的更开心了,两只眼睛弯弯盯着袁祈看,并非嘲笑,而是觉着有趣。
他再次抬起眼望向上方九鼎,目光中流露出一丝怜悯——这是用他神魂铸造的铜器,是纪宁的葬身之地。
灜祈极轻极轻说:「那你便,好好爱他吧。」
他抬起手,臂弯间的兔子就消失了。
九鼎裂痕处像是受到牵引,逐渐涌出点点萤火虫似的青光。
这样的光袁祈见过,在纪宁消失前也曾出现过。
青光自九鼎中溢出,越聚越多,最後整个破败大殿都被这股温润光芒照亮,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袁祈觉着残垣断壁中隐隐涌出生机,甚至有风的声音。
灜祈放下手,侧过身,目光落在袁祈胸口。
「无论是九鼎还是玄圭,代表的都仅仅是秩序条例,他们是规矩本身,受天地辖制不能逾越分毫,即便是阿宁诞生出明灵,也只是在规矩限制内变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