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李勇家看到的被召魂的小孩开始,到後来所遇到桩桩件件微不足道却又反常的事情——房梁上的鲁班术丶电视新闻报导中丶池塘里打捞不上来的尸体丶开工不顺後又转运的建筑工地……诸多种种,串联起来只有一个答案。
袁祈瞳孔中偶尔有透过车窗忽明忽暗的光,他问赵乐:「你听说过鲁班打生桩吗?」
赵乐:「啊?什麽桩?没有啊。」他毫不避讳自己的短板,「我对於你们人类这些五行八卦之类的都不是很了解。」
正在开车的纪宁抬了下眼皮。
袁祈说:「不一样的。」
车内暖和又舒服,袁祈忍不住犯困,半阖眼皮娓娓道:「打生桩,就是以活人献祭,来祈求工程平安进行的一种邪术。」
「『君独不见长城下,死人骸骨相撑拄』,据说秦始皇当年修筑长城就是以人为基,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就来源於此。」
赵乐不能理解:「献祭同类?」
袁祈点头:「鲁班祖师认为,在一处地方动土,会破坏风水,也会触怒鬼神,因此在施工时会有意外频频发生。把活人葬在工地上,相当於是在献祭鬼神,意外就会少发生。於是,被活埋的「生桩」,就成了该建筑的守护神,维护建筑的稳定,尤以童男童女最佳。」
赵乐点评:「你们还真会糟蹋祖师爷。」
袁祈噗呲笑了,「人嘛,总要为自己恶欲找个冠冕堂皇的藉口。」
「那他……」赵乐扭头朝後看了一眼,「就是被献祭的祭品。」
连他都觉着悲哀,在当下法治社会的年代,明灵都得按章程办事不敢有一丝逾越,有些人竟然因为封建迷信去残害同类,就跟披着人皮的恶鬼无异。
正在开车的纪宁突然冷不丁低语:「祭品。」
袁祈以为他没听懂,回应说:「是啊,为了别人的利益被强行杀害的祭品。」
他通过後视镜看纪宁,发觉他眼中浓酿着深深的忧伤。
袁祈不动声色收回目光挪向窗外,如果纪宁是明灵的话,按照先前对於年代的推测,他极可能是青铜器,夏末至春秋早期,青铜器种类主要为祭祀和礼器……
他一定见过很多次杀生和鲜血淋漓的头颅,自己的话,是不是不经意触动了对方的沉疴。
纪宁先把赵乐送去局里,随即带着袁祈回自己的住的山上。从文物局离开後,一路上再没说话。
袁祈因为心里想着他刚才的眼神,睡意松了些,在车开进山後,主动开口打破安静,问:「纪组,你为什麽要住这麽远,平常买个菜都不方便吧。」
纪宁把着方向盘,在车身细微的颠簸中清淡说:「习惯了。」
「嗯……」袁祈想了想又道:「你先前不是说要找人吗,你住这麽偏远怎麽找。」
气氛再次陷入沉默,纪宁竟然没有搭腔,不知过了多久,就在袁祈以为自己把天聊死了的时候,前排纪宁:「嗯。」
袁祈:「……」
这套路我懂,他的声带又丢了。
车开到门口平地上,李明猛地睁开眼睛,豁然起身差点撞上袁祈下巴,直勾勾盯向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