卤汤在舌尖滚动,他尝出了咸、辛之外还有什么……
有小厮打了个哈欠,立刻遭到了黎叔的眼刀,他以眼神扫视了一圈,谁要是这时候发出声音吵到了郎君,谁就滚出去。
黎叔满脸复杂地看着不远处的身量颀长的年轻男子,一时间眼前有些恍惚,那专注的模样竟然与老爷有了神奇地重迭。
黎叔十一岁的时候遇到了在码头扛包的十二岁少年,他们是打小一起闯荡的交情。黎叔知道老爷四五岁就没了父母,一个孩子是守不住地、房子和房子里的锅碗瓢盆的,那些东西陆陆续续没有了后,吃百家饭勉强度日的黎爹也就彻底没了价值,亲戚周济了他一些盘缠,他就勒紧裤腰带出去闯荡,那时不过十岁,精瘦精瘦。
幼年的黎叔遇到老爷时,他已经在码头扛包扛了两年,也就是这两年入了做酱菜的林家的眼,觉得这小家伙机灵、肯吃苦就收了做小厮,后来发现他聪明好学,慢慢就开始传授了手艺……后来娶了酱园林的小闺女,生了小哥儿。
一眨眼的,二十多年过去了。
黎叔背过身擦了擦酸涩的眼睛。
时间过太快,命运太无情了。
“烧火,把卤汤煮热。”
站在灶边的容瑾忽然发话。
等得打瞌睡的小厮激灵灵地打了个哆嗦,他忙不迭开始烧火。
咕噜噜。
不久后卤汤烧热了开始冒泡泡。
刺鼻的咸鱼腥臭味压制住了卤汤原本的香味,充斥着整个厨房,有人忍不住呕了。
对味道更加敏感的容瑾直面冲击,他强忍着恶心,舀了一点卤汤,在冬子紧张的目光中伸出舌头舔了一下。
“哕。”
容瑾有点想吐,还好冬子及时递来了盐津梅子。
他对着冬子比了个大拇指,却发现旁边站着的不是冬子,不知道什么时候换成了黎未,梅子也是他递来的。
含着一颗梅子,容瑾说话有点含糊,他说:“我觉得你爹在卤汤里放了梅子。”
“我翻到了爹爹留下的笔记。”
黎未打开一杯手札,上面鬼画符似的,“可惜,勉强看懂了一点点。”
忘了说,黎爹摸爬滚打着长大,学读写是后来到了酱菜园的事儿,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学的,字迹和鸡爪子一样。
这字迹在得味楼那本手札上,容瑾已经领教了到了点,但不多,现在黎未拿出来的,容瑾才觉得什么叫做暴击。
“白天就只能够知道对不对了……
留在得味楼那本手札,估计想着授业解惑的,所以黎爹写的时候特意注意了字迹工整。
而在家里面的,随性而为,既留着不少涂改,又有不少涂鸦。
容瑾看了眼黎未,觉得佩服至极。
“难为你发现这里写的是卤味了。”
黎未有点被逗笑了,他清了清喉咙,才没有笑出声来,但眉眼弯弯,足见此刻心情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