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个穿着白色长衫的男人。
身披锦绣,腰束牙带,看脖子下面俨然是个风流小哥儿。可等目光移上去,所有?人的心头却都?被揪了?一下。
那?是一颗已经腐烂了?一半的鸟头。毛脱骨烂,还有?蛆虫从眼眶里钻进钻出,唯有?眼周一圈白色纹路还格外明显。
“这是……画眉鸟……”江述听?到一个老太太的声音颤抖着小声说道。
唤名
那鸟头人一步步走进来,无?论是?昏睡的守卫还是?清醒的人质,全?都大气都不敢出一声,默默看着?那东西环视一周,然后突然扬起了脖子,喊道:“曾广树?曾广树?”
江述的身边,曾广树猛地颤抖起来。她紧紧闭着?嘴,充满恐惧地盯着?那鸟头人的方?向,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来。
鸟头人喊了两声,不见回应,便转眼换了个声音,又喊道:“江述,江述!”
它好像在挨个点名。
就是?不知道如果应了它喊的名字,会有什么?后果?
江述在暗处静静看着?,当然也没有应声。只听那东西把他?们这群人的名字点了一遍,在他?们两人的示范下,人质们没有一个回应的。
“钱疏……钱疏!”
它也没有离开,而是?径直开始喊起了那帮匪徒们的名字来。那个老大可能是?睡熟了,并未回应,可等鸟头人喊到值夜小弟的名字时,他?迷迷糊糊中可能以为是?同伴在喊自?己,居然回应了一声。
鸟头人的点名戛然而止。
它在回应的小弟身边站了一会儿?,忽然间从?袖子里取出了一条麻绳来,手轻轻一抖,麻绳就绕上了房梁,鸟头人身体轻盈地漂浮起来,竟然是?把脑袋伸入了绳圈里,就那样晃晃悠悠吊在了半空中。
难道这东西跑过来点名,就是?为了在他?们身边上吊吓死他?们?
不,不对!那只鸟的眼睛还睁着?,而且它的眼睛,正死死盯着?那个应了名字的守夜小弟!
赵浩安是?今天晚上抽签抽到守夜的人。
他?在心里暗骂倒霉,可想到钱老大许诺的能给他?人头大小的黄金,又觉得虽然辛苦一点,可也值得。
更何况他?们这么?多人在这里,想来也不会出什么?事。所以等他?感觉身边的兄弟开始打盹的时候,自?己也赶紧趁机眯起了眼睛。
半梦半醒之中,他?听到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那声音粗犷又透着?不耐烦,就像是?钱老大在喊他?一样。赵浩安一个激灵,还没睁眼就赶紧回了一声,生怕钱疏心情不好把他?也给变成金人。
可等他?睁开眼睛,却发现喊他?的人并不是?钱疏。
一个一身白衣的年轻男人站在他?旁边,他?容貌秀丽,那张脸却过于惨白了些?,他?赤脚踩在一张小凳上,双手伸过头顶,颤颤抓过一个绳圈,将头套入绳圈中,然后一脚踢掉了凳子。
就在这一刹那,绳子却忽然变成了锋利的刀刃。
刀刃沿着?他?的脖子斜斜切上去,切断了半边颈动脉,鲜血喷涌而出,可他?却还没有窒息,而是?在空中拼命挣扎着?蹬着?脚,可这无?济于事,刀圈继续向上,沿着?下颌骨的弧度在脖子上割出一个倾斜的伤口,半边脸皮垂落下来,在鲜血中晃荡着?如同新娘的霞帔。
而在这全?过程中,男人的脸始终保持着?平静。
他?就那样一边只用挣扎一边从?上面瞪着?他?。脸皮软软垂下来,被切了一半的眼珠也挂在上面,好像是?从?上面低下了头,近近地俯视着?他?一样。
“啊啊啊啊啊啊——”
赵浩安发出了惨烈的尖叫声,他?惊恐地蹬着?脚往后退,双手在空中拼命挥舞着?,想要?找身边的同伴来救他?。可他?两条腿一蹬,居然又猛地睁开了眼睛。
太好了,原来只是?个噩梦啊!
赵浩安充满庆幸地醒过来,他?想要?把旁边打盹的兄弟推醒,让他?也警醒点,可他?却忽然发现自?己的手动不了了。
不仅是?手,他?甚至连头都没法扭动。他?像是?站在高高的地方?俯视着?破庙,刚才守着?的火堆就在正下方?。
火堆旁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是?他?那兄弟,还有一个……是?一个脸皮剥落了一半的白衣男人,那张皮垂在肩膀上,似乎是?扭曲着?朝他?露出了一个笑。
“那张脸……变成了那个放哨的人的?”
等挂在房梁上的人许久没动静之后,曾广树才颤抖着?声音不敢置信地问道。
刚才他?们都看到了鸟头人在放哨的小弟身边上了吊,紧接着?那小弟就醒了过来。可他?不但没有尖叫反抗,反而是?翻着?白眼愣愣看着?那上吊的鸟头人。过了一会儿?,众人眼睁睁看着?鸟头上的羽毛一根根脱落,露出来的头……赫然就是?那个小弟的脸。
他?从?地上消失了,变成了吊死在梁上的一具尸体。夜风吹过,尸体在半空中晃动着?,宛如献祭给邪神的祭品一般。
“看起来是?的。”江述低声说道,“只要?回应了它的呼唤,就会成为第一夜的死者……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今天晚上成了牺牲者。”
他?心里叹息一声,却也知道自?己毫无?办法,只好对众人说道:“睡吧,今天晚上应该不会再发生什么?事了。”
旁边忽然传来一道怯弱的声音:“那个……我们不用提醒一下那些?人,他?们有人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