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为什麽来见问自闲呢?是为了威胁,还是警告?
不管是哪种可能性,都令邯知心里不适。
温河迟确实没有坚持,只站着对他露出一个微笑。
邯知懒得理会,擦肩而过时,温河迟忽然开口:「你真的以为自己了解他?」
这句话太像挑衅,即使温河迟的语调很平和,像是真的为此感到困惑,但从一个Alpha口中说出,还是让人感到极大的冒犯。
邯知站住了,他脸上的表情极淡,掀起眼皮,活动了一下手腕。指根处的戒指折射出亮闪闪的银光。
温河迟继续说:「他十来岁就进入军研处,训练考核,执行任务。你之前不懂,现在难道还不清楚?他做了十六年Beta,你觉得他可以被看作是普通Omega吗?」
说到这里,温河迟微妙地顿了一下,仿佛找到某个关窍,恍然大悟:「……也许我就不应该安排他到你身边。」
……简直匪夷所思,浓烈的刻板偏见简直要溢出来。Omega应该是什麽样的,Beta又应该是什麽样的,人的行为丶性格,难道能受性别裹挟吗?
邯知心说,我怎麽不了解他了,他爱吃什麽丶爱看什麽节目丶有什么小习惯……我都知道。问自闲手划伤一个小口子都要倒在我怀里撒娇,还花了所有存款给我补生日礼物,不管干什麽都可爱得要命。
好吧,确实不能否认有些恋人滤镜,但那又如何呢?问自闲可是十六岁时就能在通讯设备失灵丶物资短缺的情况下,即使面临着被处分和检讨的後果,依然也要把他带出深山。
这样的人,怎麽会不爱他呢?
邯知思索两秒,给出一个忠告:「我理解你现在因为马上要被逮捕了所以神思恍惚胡言乱语,这样,那边就有当值的警卫,要不你麻烦走两步过去自首呢?虽然不能减刑,好歹晚上能睡得踏实点是吧。」
温河迟的表情变得有些微妙,嘴唇动了动,似乎还想说些什麽,而邯知早已受够他身上若有若无的香水味,快走两步,踏出被松木香包裹的区域。
……怎麽会有人自恋到用和自己的信息素味道一样的香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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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出拘留处,停在对面的车按了下喇叭。
邯知意会,上了车,何叙坐在驾驶座上,递给他一叠文件。
何叙说:「我去了几个愿意接受采访的病人家里,除了程犀,他们都对另一个Alpha有印象。」
何叙点了点纸页,邯知看那上面写下的名字:「林远」。
又是这个人。
里面夹着一张陈旧的照片,有些模糊,但邯知还是一下就想起来这张脸——他去医院陪问自闲做体检时见过这个人,当时他走在郑伊身边,身高很亮眼,郑伊又凑过去和他讲话,很难不注意到。
邯知原以为温家机构中,只有程犀是主要的「白手套」,没想到这个林远又冒了出来。
林远可能是个突破口,但是专案组尚且没有消息,要怎麽才能知道他的踪迹呢?
谈话到这里暂停了,铃声响起,邯知接起电话。
任予笙语气有些奇怪,犹豫一会才开口:「邯知,我找到了林远了。」
好像觉得这个说法不对,他又换了个说辞:「林远找到我这边,他说要见你。」
邯知下意识蹙起眉头,和何叙对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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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匆匆赶到任予笙的公司时,会议室里已经到了几个人。
沙发上坐着一个Alpha,穿着一身黑,眉眼间沉沉的郁气,像有一朵厚重的乌云在此落雨。
而任予笙坐在对面,慢悠悠地泡茶,许久不见的广星渊则站在一旁,双手抱臂,虎视眈眈。
邯知和何叙进来後,在场的几个人都看了过来。林远目光落在後面的邯知身上,准确无误地叫出了他的名字:「邯知。」
邯知有些摸不着头脑,也在一旁坐下,谨慎回应:「你好。」
他和何叙在来的路上就做好了报警的准备,任予笙也在这一层调来了些安保人员,防患於未然。
林远说:「温河迟现在没有办法定罪,无非是因为证据不足。」
他低声道:「你们想知道的事情,我都可以说。」
房间里立刻安静下来。
广星渊推门巡视一圈,确认附件没有其他无关人员,还吩咐了保安不要放任何人上来。
何叙面上也有些许震惊,她端起茶杯,呷了一口茶水,另一只手默不作声地打开了包里的录音器。
而邯知惊讶过後,又平静下来。一双眼紧紧盯着对面的Alpha,有条有理地发问:「为什麽要告诉我?如果你想让温河迟入狱,你所掌握的所有信息,大可以直接告诉相关部门,或许还有减刑的可能。何必通过我来传话呢?」
「还是说——」任予笙接话,怀疑道:「你想通过这个条件交换什麽?」
林远先回答了第一个问题:「问自闲选择了你。」
他做了个深呼吸,却没有接下去解释,而是拿出一叠材料,推到桌面上。
「这是温家最新的研究成果——插NGE试剂。相关研究人员丶实验对象,还有一些与机构有牵连的医院,所有我知道的,都记录下来了。」
林远缓缓道:「温河迟很有可能假借其他身份逃往他国,他研发的药剂已经在几个国家流通盈利,暂且不知道还有没有别国的受害者。」
「他应该会在最近行动,邯知,把握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