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秋晴回望了他一眼,强装着面不改色,继续煮茶。
“若是愿意,明日午时后朕就派人接你入宫。”
入宫?
赵穆神色一震,脸上难得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来。
他并没有真的想跟林秋晴之间有跨不过去的间隙,又或是就此分离,一别两宽。
他一念之差,竟然生出这么大的变故。
“大人莫要站着了,”林秋晴出声打断他的思绪,面色沉静,语气也让人听不出悲喜,“让旁人瞧见了,还以为我这区区麻辣烫铺子,连掌印大人都敢怠慢呢,其他人岂不是更要以为掌柜的凶悍,日后谁还敢来?”
赵穆被平白数落一遭,先是唇抿紧,而后脸上露出困惑的深情来。
新帝见他模样倒是欢喜得很,没想到赵穆这样生性寡淡,又索然无味之人,也会有被个小姑娘治得服帖的一天。
林秋晴看得出新帝蠢蠢欲动的坏心思,可惜自己眼下身为古人,只得顺应时局,太离经叛道她怕哪日就身首异处了。
所以暂且先装作没看见,专心在炉腹里添柴煮茶,等茶煮好了,她也十分不客气,递到赵穆面前就只说了一个字:“茶。”
然后才回了新帝的话:“我会认真考虑的。”
饶是淡漠如赵穆,此刻也坐不住了,捏在茶托的指骨都泛了白,只稍再一用力,杯子顷刻间就会被震得四分五裂。
新帝嫌不够,起身时还要添上一句:“对了赵爱卿,赐婚之事还得从长计议,无需操之过急。”
“皇上何出此言?”赵穆脱口而出。
新帝走到了门口,复又转头回了句:“朕也要考虑考虑。”
考虑什么?又要考虑多久?
虽说君无戏言,但继位的太子,如今是这天下的主人,若他想收回成命……
赵穆眼底陡然升起戾气,他不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可如果林秋晴也心意于新帝呢。
他依然不允许。
赵穆喉头滚了滚,正要开口说什么,就见林秋晴在新帝淡出视线后,怒气再也藏不住,哪还管什么姿态,气势汹汹地甩手走了过来:“好久不见啊,赵大人,大人也来体察民情吗?”
赵穆方才站起身恭送新帝出门,此时还站着。
屋内点着的羊角灯快要燃到枯时,忽隐忽现,他清冷的仪容依旧,映在火光里的轮廓别样深邃。
并非好久不见,想来林秋晴的意思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赵穆做了个心领神会的表情。
“大人怎么不说话,莫不是又犯了喉疾?”
“喉疾”两个字一出口,赵穆就真跟被下了咒语似的,看着林秋晴似嗔似笑的表情,他千言万语一时不知从何说起了。
林秋晴扬了扬唇:“大人可是有什么要紧事?若不要紧,就明日再说,若要紧,就请现在说,若无事——”
她指了指门外月色满庭的院落:“就好走不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