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条烛火通明的道路,萧河并没有走到最后戛然而止猛地的站定在原地。
趁着夜色与火光,萧河最先看见的是萧百声身上尚未脱去的银色铠甲。
火把炙热的烧着,渡得每一个人的脸庞都是极致的暖色。
而就在这暖色之下,萧河望见一张苍老许多的脸庞,以及萧百声两鬓清晰可见的白发。
萧河紧抿着唇,生怕从自己的口中泄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这样的场景,前世也不知道梦过多少回。
又有多少回从噩梦中惊醒,浑身大汗淋漓。
如果他能早一点知晓天武帝的冷血与狠毒,如果他能更早懂事一些,不执意要与时钊寒成亲,又或者奔赴役关的不是萧野而是他,又该多好。
可惜没有如果,所有的悔恨无渡,化作恶鬼每次午夜梦回之时,将他拖入无边的地狱之中。
父亲的死,大哥被砍下的头颅,以及死无全尸的萧野,它们绘制成一张铺天盖地的大网,将萧河的心一层又一层的包裹住,收拢再收拢,直至疼痛的无法呼吸。
“五郎,过来。”
萧百声看着明明近在咫尺的小儿子,却忽而觉得他是那么的遥远。
这一阵心悸来的太突然,又太过猛烈,好似一种不详的预感或是暗示。
即便是他征战多年,也未曾有过这样的感觉,萧百声强压下心中的不适,脸上露出一些笑,伸手冲自己的小儿子招了招。
萧河这才如梦初醒,不再犹豫,大步迈上去。
“爹,我来了。”
太多苍白的话语被压了下去,连带着嗓子里的哽咽与激动痛苦。
萧百声揽着萧河的肩,重重的的拍了又拍,笑的十分欣慰:
“好孩子,爹就知道你会来。”
一刹那,萧河猛地瞪大了双眼,心脏忽而抽搐着悸动不止。
这样的话,曾经多少回在梦中梦见过。
父亲重重拍着他的肩,脸上是欣慰的笑。
他说,五郎,爹知道你会来。
五郎不怕,爹不怪你。
小河,我们回家。
在梦中,萧河已然满脸泪水,一遍又一遍的重复着对不起。
“爹,对不起!”
直至此刻满腔的压抑情绪催化成眼泪,预示着那个困禁着他多年的梦魇终将要过去。
萧河双膝刚刚跪地,萧百声便慌忙急乱的将他馋起来,连带着身后一众副将都是又惊又吓的模样。
“好孩子,起来说话。”
直至进了营帐,蜡烛燃了小半,萧河才渐渐的平复了情绪。
萧百声早已屏退了众人,营帐内只有他们父子二人。
他瞧着端坐于另一侧的小儿子,目光几欲探究,三番五次的扫视过他清瘦许多的面庞,最终寻得无果。
身为父亲,他再了解萧河的性子不过。
年少时气盛,大些又颇为傲才恃物,再后来经羡河落水一事后,倒像是忽然之间换了一个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