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青君抬眸扫他一眼,语气平静中带着幽怨,“悬明从前说与我为知己挚友,无论我做什么都支持我,如今却又口口声声朝廷命官,难道与我相交,耽误你为朝廷效力?若真是如此,那倒是我不懂事了。”
宁悬明饮下杯中酒,将酒杯搁在桌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你所言有理。”
“相识以来,确实是你照顾我居多,为此我深感惭愧。”
越青君眼皮跳了跳,忽然有股不妙的预感。
却见宁悬明转身正对着他,伸手将两人酒杯斟满,竟不让越青君以茶代酒了。
宁悬明端起两杯酒,一杯递到越青君面前,微微一笑道:“我细思许久,也未曾得出能有什么回报无瑕之处,唯有一片为挚友的拳拳真心,尚有明月可鉴。”
“今日无瑕若是不嫌弃,便与我喝下这杯酒,从此结为金兰之交,为彼此两肋插刀,不离不弃。”
纤瘦的手端着酒杯,静静停在越青君面前,等着越青君接过。
接过便是同意。
越青君从前当真不信命运,此时却觉得命运这东西之所以被许多人视为神祇,心存敬畏,也有他的道理。
就像大半个月之前,他才在绿珠的尸体面前,不顾对方意愿,强行敬了一杯对方无法拒绝的酒。
如今一月尚且未过,便有一个无法拒绝的人,举着一杯他并不想喝的酒到他面前,等着他喝。
何其相似。
越青君没有生气,反而看着眼前这杯酒,缓缓弯起眉眼,竟是笑了。
等花期
女儿红的清香就飘在鼻尖,那只修长白皙的手近在眼前。
耳边是对方刚才说的山盟海誓,脑中不断浮现的是相识以来的种种画面。
明媚灯烛下,越青君那因孱弱而略带清瘦的清隽面容,也因此多了几分光彩。
他伸出手,缓缓从宁悬明手中接过酒杯。
宁悬明心中微松了口气。
正要抬手将杯中酒饮尽时,却又忽听眼前人开口。
“悬明博闻广识,不知可曾听过云衫夫人的故事?”越青君看着他。
宁悬明没说话。
越青君笑了笑继续道:“云衫夫人隐居处,有棵年过百岁的常青松,听说它开的花看了能精神百倍,吃了能延年益寿。”
“云衫夫人每年都会去看那棵老树,只是青松已老,早就不开花了,有人劝她不要等了,这树是开不了花的,云衫夫人说,我等是我的事,它开不开花,我都会等,它开,我自然欢喜,不开,我也等得高兴。”
宁悬明转眸看向窗外楼下,人世烟火,千姿百态,“世上的花有千千万,自有正盛开时,何必等一棵遥遥无期的树?花与树,本就不同,何苦强求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