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活儿还是你来吧。”
“死老头子啥也指不上,汐子就像你了。快烧水去,我来宰。”
父亲拖着步子走进厨房,在把一锅冷水端上灶台后,弯下腰转动炉灶开关,“打不着,估计没燃气了,要不先把鸡放回笼子里。”
“看书拿放大镜时怎没见你手抖,起来,还能干点儿什么。”母亲猛地伸手转动了黑色灶杆。
黑色螺旋桨般在空中飞速旋转的胡尔烈,在用身体卷起更多气流后,羽箭般弹射而出,势若破竹。
平头哥追在其身后明显吃力,大喊着,“来—来不及——”
“闭嘴!!真该把你舌头割了,白汐要真被宰了,我灭你全族!”
燃气灶上一大锅热水呲呲冒烟,咕嘟响着,大大小小气泡翻滚着破碎。
母亲瘫坐在地上,两眼发直,溅到脸上的一滴浓稠血珠划过她颤抖的嘴唇,从下巴处掉落。
“啪”地一下砸在杀鸡刀上,又流向地上热气腾腾鲜血中,翻滚着破碎
第六颗报恩
在两千多米高空时,胡尔烈已用超出人类十倍视力轻松锁定白汐居住的小区。
它调节着瞳孔,一清二楚看到三号楼一单元103室厨房玻璃窗内,白汐的母亲和一旁父亲正在争执。
此时母亲怀中抱着一头鹰,那鹰一动不动呆若木鸡,竟没丝毫反抗白汐母亲已经伸手在刀架上方摇摆不定,拿捏着该挑哪把刀更趁手。
胡尔烈目光一滞,下一刻再次旋转弹出,如一道黑色闪电撕裂半面天空,又把眼看要追上来的平头哥狠狠甩在身后。
“宗王——您没穿铠甲,危险——”
平头哥的叫声被闷雷淹没,胡尔烈以300公里时速俯冲而下,预计25秒后就能撞碎厨房玻璃把白汐救出来。
随着一声破空嘶鸣,胡尔烈再次加速,柔弱雨点变成根根银针扎进他身体,胡尔烈如今只剩一个念头:
“这混蛋还不能死!”
数秒钟后,一声爆裂声乍响,白汐母亲被一团棕色家伙狠狠撞到身后老伴儿身上,老两口又一齐撞上房门滑倒在地,母亲手里菜刀“啪”地一声掉到地上。
一地斑驳血迹,一地破碎玻璃,夹着雨水的冷风一股脑灌进屋里。
“你没事儿吧?!”白汐父亲紧张扶着老伴儿站起来。
被雨点扎到脸上的母亲一个哆嗦回过神,惨白嘴唇还留着刚才血水划过的印子,声音打颤:
“老头子?刚才飞进来的是头鹰?”
“我都跟你说了你怀里抱的是金雕不是金鸡,你非不信,结果人家家属杀来了吧,还撞得头破血流的,真是造孽。”
“不是,老白”母亲指着满地玻璃渣中零星闪银光的残片,“刚才那老鹰是不是戴了个头盔?”
“我看你是撞迷糊了吧,那些都是玻璃上头的,行了行了,你快进屋歇着,我来收拾。”
“你等等。”母亲抓住白汐父亲的胳膊,“你现在啥也别干,立刻出去找汐子,我这心噗通噗通跳,总觉孩子是不是出事儿了。”
白汐醒来时发现自己窝在毯子里,暗红毛毯像温柔火苗将湿透羽毛一根根烤干,白汐余光中甚至能看到自己那些金棕羽毛舒服地打起卷儿。
在脑子空转几秒后,白汐想起了一切。
他耳朵里率先冒出的是母亲和父亲在厨房的争吵声,父亲看出自己不是鸡了,还说什么自己是神雕侠侣里的神雕
母亲说父亲不仅小说看多了,眼睛还瞎,这种羽毛泛光打卷儿又这么肥的,也只能是种鸡,这鸡要是能上天,她名字都倒着写。
“哈哈哈哈”白汐又一次听到自己滑稽稚嫩的笑声,却也透着清脆悦耳,让他一下子想到自己少年时,想到那些可以肆意笑,尽情输的畅快岁月
笑着笑着白汐的泪水夺眶而出,奔流不止,狠狠把执拗的羽毛一根根打湿
“人类多少有点儿病。”
在听到有人说话后,白汐立马抬手擦眼泪,却看到自己呼扇起了近一米长的大翅膀
白汐苦笑一声收回翅膀,偏头在肩膀上蹭了下。
这时一个灰不溜丢的小鸟落到他身前,灵巧转着头,左右看着他:
“白汐,我知道你此刻心情激动”
白汐发现眼前小鸟竟也会说人话,当即又嗔笑两声,尾音落在无奈的两下摇头上。
小鸟还在自顾说着:“因为一个是你终于不用再做人,还即将飞上枝头变凤凰,另一个则是你本身就拥有迷倒众生的眼睛,倾国倾城的美貌”
白汐抬手掏耳朵,呼啦一下又展开一米长翅膀,白汐暗骂一声,偏头狠狠蹭了下肩。
“但你也不能高兴过早,有件事我得告诉你”
“你特么谁呀。”白汐又一次爆脏字,声音依旧是明亮的少年声,像三月的光。
白汐错了错身子,没舍得从毯子里站起来,此刻心情竟遽然转好,忽然觉着能随时随地,随心所欲说脏话的感觉让人无比畅快。
小鸟摇了摇头,“言语粗鄙。”
白汐却开心地眨眨眼,用肩头顶了顶太阳穴,虽然没找到太阳穴在哪儿,又接着说道:
“爷当了三十多年文明人,变成鸟儿了还特么让我文明?所以你到底是谁,这里是哪儿。”
小鸟朝前蹦了两下,扬了扬头,“我们是战天斗地的‘必胜鸟’一族,而我就是本族族长,你叫我平头哥就行了。”
扑哧一下,白汐笑歪在毯子上,下一刻却又从毯子里掉出去,霎那看到被毛毯覆盖的鸟巢,由横七竖八的结实枝条穿插编成,像一座密不透风永难逃脱的牢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