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门已经被推开了,他来不及收手,也没来得及后退。
里面的人倏地动了,随着一声枪响,一颗银弹呼啸而来。划破空气,直冲向他的咽喉。在大脑还没做出反应之前,身体已经先一步动了起来。连禾下意识的闪身一躲,只可惜他腿上有伤,行动还是不够利索。他没能完全躲过那枚子弹,子弹径直没入了他的肩膀。
冲击力掀得他连续后退几步,他的身体猛地一软,力量迅速流失,然后才是紧接而来的剧痛。
吸了肃眠的血后,他的身体开始逐渐向血族转化,银质的子弹对他来说伤害足足翻了一倍。
肩上的伤口好像在被烧红的铁烙灼烧一样,痛感由内而外散发出来,密密麻麻如同成千上万只子弹蚁在啃咬他的血肉,又麻又疼,他整条手臂都无法动弹了。
连禾闷哼一声,跪倒在地。
“你……”打伤他的人开口了,这个声音连禾十分熟悉。他勉强抬起头来,目光由下而上。
黑色的短靴、修长笔直的腿、紧窄的腰、白皙的脖子以及……那张他在镜子里看过无数遍的脸。
剧痛之下,连禾的脑子都快转不动了。
这是他看到的第几个“自己”了?接下来还会有多少个?说不定只要他待在这里的时间够长,刷新出来的“自己”都能组成一支足球队了。
连禾觉得自己的脑子可能真的不太够用了,这种时候他竟然还能发散思维胡思乱想。
对面的连禾“唰”地一下举起了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他,厉声问道:“你是谁?为什么长着和我一样的脸?”
好问题,这个问题连禾也想问。
只不过突如其来的剧痛让他失声,他没来得及说话,眼前的门就“砰”地一声关上了。
连禾捂着伤口坐在墙角,静静等待了片刻,那扇合上的门却再也没有被打开。
子弹深深的陷入他的肩膀,一刻不停地灼烧着他的血肉。连禾咬牙,忍着剧痛,将手指插进伤口,摸索着将子弹掏了出来。
沾血的子弹被他扔到地上,连禾痛到几乎昏厥。他的嘴唇都是白色的,额头上布满了细密的冷汗。
长痛不如短痛,把子弹掏出来,好歹他的胳膊还能动一动。
连禾将脑袋抵在墙上,冰凉的墙面缓解了他身体内慢慢升腾起的灼烧痛感。维持着这个姿势休息了一会儿之后,他的痛感慢慢减弱了一点,神志也稍微清明了些。
两张一模一样的画、反复出现的“自己”、还有突然消失的肃眠……
他想,他应该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了。
【时空】
就在肃眠动作的瞬间,对面那个影子也倏地动了起来。肃眠刚迈出一步,周遭的空间就突然扭曲了一下,好像陷入水中的画卷被水面的涟漪荡开一样,空间也扭曲出了数道波纹。与此同时,他的耳边又响起了那种幽邃洞穴中才会响起的回声。
肃眠抬手开枪。电光石火间,他的指尖冒出了一缕黑雾。那股雾气顺着枪柄爬上枪身,又侵入枪口。子弹射出的时候,外层裹挟了一层黑色的雾气。
对面的人影一个翻身,壁虎一样倒立贴在了天花板上。这个位置原本已经脱离了子弹的射击范围,但就在他动作的一瞬间。子弹像是追踪弹一样,突然拐了个弯儿,一下子击中了他的腰腹。
那人闷哼一声,一头栽了下来。随着他吃瘪,空间的扭曲也停止了。那种奇怪的、令人有些不安的声音更是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肃眠几乎可以确定,这家伙就是特殊能力的施展者。
肃眠大步向前,揪住那人的衣领,强迫他抬起头来。
“你到底是什么人?用了什么特殊能力?连禾呢?你把连禾弄去哪里了?”肃眠厉声逼问道。
那人脸上戴着一张张牙舞爪的面具,上半张脸遮得严严实实,只留下了两个孔洞用以观察外面的世界。面具背后,他的红眼睛迸射出了诡异的光彩。他的嘴角流下一丝血来,勾起一个疯癫的笑意,像是看到了什么执着已久的东西突然出现在面前一般,痴痴地笑了两声。
他的眼神和笑容都令肃眠感到了不适。肃眠下意识地松开手,抬枪瞄准他。
那人不闪不躲,任由枪口顶上他的脑门儿,眼神依旧直勾勾的盯着肃眠。
“我在问你话。”这样的眼神令肃眠心生不快,他突然有了一种嗜血的冲动,想摧毁掉一切,想肢解眼前这个不敬的家伙,让他的头颅落入地下,让他的眼睛再也无法盯着自己看。
“你……”肃眠刚开口,就被对方的喃喃声打断了。
“神、明……”对方露出了癫狂的神色,红色的眼睛中迸发出了奇异的光彩,嘶哑干裂的声音好像来自亘古,呼唤着一个本不该苏醒的恶魔。
“神、明……”
幽静的空间里,连禾的声音被拉的很长。他颤抖的呼吸声被空旷的场所添加了回声,幽幽地回荡在他耳边。
他刚刚的动作太粗鲁了,原本就受伤的地方又受到了二次创伤,伤口又被撕裂一次,鲜血正源源不断的从里面冒出来。
连禾忍痛将随身携带的药剂倒在伤口上,又是一阵撕心裂肺的痛。他忍不住闷哼一声,手都在发抖。
当药剂全部倒在伤口上之后,那汩汩而出的鲜血总算止住了。
连禾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等到痛感减缓之后,他终于有功夫开始一一复盘他们遇到的事情。
首先是突然消失的肃眠。按照他平时积累的经验判断,他们两个人应该是被困在了同一个地方,但因某些特殊原因,他们无法见到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