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晚静静的看着谢瑶卿眼下?深重的乌青,执着的伸手?揉开谢瑶卿紧皱在?一起的眉眼,低垂双眸,有些委屈的问:“陛下?不陪我吗?”
谢瑶卿叹了口?气,将他揽到怀中?,轻轻摩挲着他微微隆起的小腹,贴在?他的耳侧,呼吸间,温热潮湿的气息便将向晚敏感的耳廓包裹住,她低声叹息,“朕这几日实在?抽不开身,只能先委屈你,待此间事了,之前欠下?的,朕定当十倍百倍的补偿给你。”
她的气息将自己?包围住了,那些低沉喑哑的话语像是魔咒一般,引诱着向晚坠入其间,向晚因为疲倦而显得苍白的双颊在?这样的攻势下轻而易举的丢盔卸甲,飞快的浮上?一层火红的云霞。
向晚努力定了定神?,在?心中?有些悲愤的问自己?,向晚啊向晚,她还什么都没给你呢,你怎么就开始心疼她了呢?!
可是。。。向晚回忆着谢瑶卿方才的样子,回想着她方才说过的那句振聋发聩的话。
他想,若是他是谢瑶卿治下?的百姓,他一定会是一个幸福快乐的男子,谢瑶卿实在?是一个贤明的皇帝,向晚也不得不承认,他会一次又一次为谢瑶卿处理军政时的沉着与冷静心动,原谅她偶尔的残暴与无情。
向晚默默的在?心中?为自己?开脱,谢瑶卿本就是个好皇帝,你瞧那些将军们不也对她言听?计从吗?所以他原谅谢瑶卿也应当是一件顺理成章的事情吧?
向晚咬着下?唇,纠结的打量着谢瑶卿,她明亮又锋利的眼神?,她挺拔的鼻梁,她紧紧皱在?一起,两道浓墨一般的长眉。虽然疲惫,可她五官依然风流,她的身姿依然挺拔,依然令他心驰神?往。
虽然他早就知道她是一个无情之人,可他总是无法控制的看向她。
谢瑶卿见向晚发愣,干脆将他拦腰抱起,打横放在?自己?腿上?,笑吟吟的看着他,“你若实在?舍不得朕呢,朕也有有个好办法,你便在?朕膝上?小睡,有佳人在?怀,朕处理政务也不觉辛劳了。”
向晚红着脸,从她怀中?挣脱出来,低低的垂着头,却露出一截因为羞涩而粉红如樱花的脖颈,他佯装恼火,生气的嘟囔,“成,成何体?统!”
而后又底气不足的为自己?辩解:“我什么时候舍不得你了?!”
谢瑶卿笑笑,揉了他发顶一把,叫来两个内侍送他回去,“既没有舍不得朕,便快些回去歇息,夜深露重,小心不要?着凉才是。”
向晚看着她灯影下?孤零零的身影,犹豫片刻,终于忍着羞赧走到谢瑶卿身后,踮起脚,轻轻环住了她,隔着一层软甲,向晚仍然听?到她有力的心跳。
“陛下?才要?小心身子才是。”
“我可不想孩子有个体?弱多病的娘亲。”
谢瑶卿笑着握住他的手?,轻声允诺,“好。”
谢瑶卿既有决断,整个中?军大帐便燃起篝火,彻夜忙碌起来,一条条军令计谋流水一般从谢瑶卿所在?的营帐中?倾泻而出,清脆马蹄声穿透寂静的深夜,将那些尚在?美?梦中?酣睡不醒的百姓惊醒,马上?英姿飒爽的年轻小将会和颜善色的向主人家告一声叨扰,将谢瑶卿的政令仔细的,不厌其烦的一一说与她们听?,然后谨遵谢瑶卿皇命,替她们背起沉重的包袱与行李,将嚎哭不休的稚童与他憔悴虚弱的爹爹请到马上?,不急不徐的向京郊丘陵中?隐蔽的军帐走去。
宋寒衣与向晴也各领着京城仪鸾卫与当地的暗桩,有条不紊的看顾那些携老扶幼的百姓,步行缓缓跟随着那些潮水一般的人流,在?她们左右两侧高高举起火把,防止山林中?凶猛的野兽暴起伤人。
向晴与同僚们绕着歇息的百姓撒了一圈雄黄,回来后她瞧着虽然疲惫却满脸笑容过来同仪鸾卫套近乎的百姓,禁不住有些奇怪。
“在?锡州时百姓都是躲着官兵的,怎么惠州城百姓反倒喜欢和咱们说话?”
宋寒衣将手?里最?后一块饴糖分给被?她脸上?血红长疤吓得嚎啕大哭的小孩,闻言笑道:“你也不想想锡州官兵做了什么,咱们又做了什么。”
锡州官兵却是些杀人不眨眼的恶魔,可她们仪鸾卫手?上?也从未干净过,宋寒衣并没有让她苦恼太久,“锡州官兵只敢对百姓动手?,而仪鸾卫从来只杀贪官污吏、乱臣贼女,你说百姓会喜欢对她家校动手?的官兵,还是会喜欢杀了欺压她的官员的仪鸾卫呢?”
“何况你瞧今夜,满城百姓没有一人被?疏漏,路上?粮食热水供应充足,还有军医为她们治病旧伤,你说她们为什么喜欢与咱们亲近呢?”
向晴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宋寒衣忽然严肃起来,“这话是陛下?初创仪鸾卫时对我说的,如今我把它告诉你,你日后必得谨记才是。”
向晴连忙洗耳恭听?。
“仪鸾卫并非是为了打压异己?,而是为了在?那些贪官污吏头顶悬一把刀,让她们永远不敢欺凌百姓。”
宋寒衣看向向晴,平静道:“我们就是那把刀,向晴,你明白吗?”
向晴缓缓点了点头,宋寒衣继续道:“明白了就去干活吧,那边似乎有百姓在?争执,咱们去看看。”
山中?本就有为大军准备的营帐,只是如今来了这么些拖家带口?的百姓,一时便有些捉襟见肘起来。
王琴将军便为难的拿这事去问谢瑶卿,谢瑶卿为迁移百姓的事已经熬了一宿,正疲倦地倚着向晚柔软的腰身,就着他的手?喝一杯漆黑浓稠的提神?药汁,谢瑶卿被?药苦得咧嘴,看上?去便有些不虞,王琴瞧见她的神?情,心中?更是惴惴。
谢瑶卿微微蹙着眉,听?她说了为难之处,却没有发火,只是拿向晚的帕子擦去了嘴角的药渍,她理所应当道:“百姓既没有地方住,将营帐给她们便是了,你我行军多年,难道连这点困难都克服不了吗?”
王琴本也这么想,只是怕手?下?的士兵生出怨气。
谢瑶卿却勾唇,自信张扬的笑起来,“等叛军来了,凭王卿的本事,难道三日内夺不回惠州城吗?王卿难道想在?山中?长住不成?”
王琴当即爽朗笑道:“有陛下?这句话,老臣定在?两日内就叫惠州城物归原主。”
王琴兴冲冲的走了,谢瑶卿在?帐中?甚至听?见她向亲兵抱怨叛军脚程太慢,怎么不明日就到惠州城下?呢?
谢瑶卿笑着,无奈的摇了摇头,向晚不由得也跟着她笑,“她们都说这些人对陛下?又没什么用?,陛下?为什么对她们这么好呢?”
谢瑶卿就着他的手?指吃了块苹果,故意含住他的指尖,慢吞吞的品味着其中?的甘甜。
谢瑶卿在?向晚气急之前恰到好处的收回灵活的舌头,含混不清道:“哪有什么为什么,朕是皇帝,自然应该护佑百姓,这是皇帝的天职所在?。”
向晚便低声道:“那陛下?当日救我,也是在?履行天职吗?”
谢瑶卿仔细的想了想,虽有些心虚,但仍然坚定道:“朕救你,自然是因为当时就喜欢你,想同你亲近,否则怎么会接你进宫呢?”
向晚将手?里的苹果撂下?,瞪了她一眼,愤愤道:“陛下?就知道骗我,你当时接我进宫分明是要?把我当解药用?的!”
谢瑶卿连忙捉住他的手?,真诚的看着他,“你确实是朕的解药,朕这一生,唯一的解药。”
“朕之前千错万错,不敢奢求你原谅,不想让你给朕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向晚纠结半晌,而后将手?一甩,坐到一边赌气。
“你先把惠州城夺回来再说其它,我可不想孩子有个丢城失地,丧权辱国的娘亲。”
正巧内侍来报,世?家的叛军赶着老幼,已在?十五里外了。
谢邀卿便笑着戴上?盔甲,捏着向晚柔软的脸颊,笑眯眯的。
“好,等朕把惠州城给你夺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