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虞被王姨死死抱住,听见她哀嚎的这些话,吴虞突感心脏一阵剧烈的痛,吓傻了一般,嘴唇颤抖,大脑空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怔住几秒后,吴虞挣脱开王姨,发疯了似的,拼了命的往家跑,一路上横冲直撞,刚下过雨的路上全是泥泞,吴虞一踩,水花四处飞溅,泥土贴在腿脚上格外冰冷。
那座熟悉的房子终于出现在眼前了,吴虞感到熟悉又陌生,连续三年的早出晚归,黑漆漆的天空下看不清房子的全貌,吴虞这才意识到,这三年和父亲相处的时间是这么少。
一阵剧烈的恐惧感涌上心头,飞奔回家却不敢推门而入,吴虞不敢想象下一秒会发生什么,用来推开房门的手不自觉的颤抖。
推门进去,一片寂静。
“爹,虞儿回来了。”吴虞压制心中的恐惧问道。
没有人回答。
吴虞只觉心脏要跳出来,怎么也呼吸不上了,眼前白花花雾蒙蒙的几乎要昏厥过去。
“爹!爹?”
还是没有人回答。
吴虞攥起拳头,来到床榻旁边,父亲的脸已经发青,双眼紧闭凹陷,头发湿淋淋的乱作一团,嘴巴变成白色,盖着一层白色的布。
吴虞紧闭双眼,眼前的这一切让他难以置信,他缓缓睁开眼,用手抵在父亲的鼻子下面,已经没了鼻息。
他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举起手来狠狠抽打自己的脸,再也抑制不住情绪,放声大哭。
“孩子不孝,未能陪在父亲身边。”
一边说,一边抽打双颊,瞬间吴虞的脸又红又肿。
没了爹,在这个世上吴虞没有一个亲人了,活着也没有意思。他看向一旁的墙面,上面钉着一枚钉子,平日里是用来挂爹的中药的,此刻他只想一头撞死。
他哭的晕天昏地,扶着床榻颤巍巍站起身就要往钉子上撞,王姨匆匆赶来,扑上前来一把抱住吴虞的腿,跪在地上哭道:“孩子你可千万不能做傻事啊!听王姨的话,不能想不开啊!你爹在天之灵,希望你好好活下去。”
吴虞擦擦泪水,悲痛欲绝道:“王姨,我爹是怎么死的?”
“今天杨大勇在田间里干活,从水沟里发现的。发现时人已经不行了。”王姨也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说了半天才完完整整说出来。
“我爹的腿是断不能自己走到田间的,一定是被害死的!”吴虞痛苦的说道,心里一股巨大的愤怒正在翻涌,双眼憋得通红。
王姨死死抱住吴虞,生怕他做傻事,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
吴虞环顾四周,发现家里破烂不堪,东西到处都是,一定是被人翻过了,找什么东西呢?恐怕就是灵石了。
吴虞这三年靠着弹琴不仅赚到了一些灵石,在镇上也算小有名气,他给父亲换了新衣服,家里添置了新物件,有人来吴家串门就对吴虞赞不绝口,都说老吴家出了个好孩子。
“你先放开我,王姨,我不会寻死的,我还得为我父亲处后事。”吴虞压着心中的怒火,竭尽心力的尽量冷静的说道。
他走出屋子,来到门外那棵槐树下,用手扒开土,果然存放灵石的坛子没有了,这验证了吴虞的猜想,有人趁着他白天不在,来家中行盗,被吴虞的父亲发现,恼羞成怒把卧病在床的吴老汉扔进了田间水沟里。
吴虞冲着漆黑的天空哀嚎大喊,直到用尽全部力气瘫坐在地上。
他冷冷的冲屋里的王姨问:“王姨,我家今天有人来过吗?”
王姨想了想,道:“黄孙。”
“好。”吴虞的怒火再也压制不住,五脏六腑里像是有翻江倒海的洪流,他站起身,提起平日里挖野菜的镰刀,往黄孙家里走去。
夜已深,家家户户都进入了梦乡,一路上伸手不见五指,黑的渗人。
吴虞踹开黄孙家的大门,拴在门口的狗嗷嗷狂吠。
他往屋里走去,听见狗吠的黄孙被惊醒,点亮了蜡烛。站在院子里的吴虞看见屋里亮了起来,窗户一边就放着槐树下装灵石的坛子。
他攥紧镰刀,一路飞奔进屋里,惊得黄孙用被子遮起膀子。
“吴虞?你来我这里何事?”
“我要你狗命!”
说着用镰刀插进黄孙的胸膛,瞬间血水四溅,吴虞的脸上、手上沾满了黄孙的血。
解不了心头之恨,吴虞抽出镰刀,用被子把黄孙包起来,扔在地上,一脚踩住包起来的肉身,一刀捅进去再抽出来,再一刀,再抽出来……直到整个被子被血水完全浸染,被子上的花全部开成鲜艳的红色。
吴虞的手已经麻木,将那一团血肉用镰刀一插,扔在院子门口的狗窝一旁,走进了黑夜中。
铜镜外的裴展看的内心一片惆怅,微微张了张嘴。
“一命偿一命罢了。”衡观淡淡说道。
裴展也赞同衡观说的,只是刚才那场面过于血腥,一时没调整过来。
衡观轻轻坐在他身后,一只手按住裴展肩头道:“别紧张。”
“嗯,郎君。”
二人继续看向铜镜,离开黄孙家的吴虞回到家里,见王姨还在一边默默流泪,上前安慰道:“王姨,回家去吧,这里有我呢。”
说完吴虞缓缓坐在床榻一边,对王姨说:“我想一个人陪陪爹。”
闻言,王姨扶着门框站起身来,离开了。
吴虞看着父亲的脸,三年里真是苍老了许多,他的心被拧了一般,趴下去,抱着爹冰冷的身体,哭道:“虞儿离不开你……”
哭了一夜,嗓子哑了,泪流尽了。
是时候安排后事了,吴虞这才发现灵石被黄孙偷走了,他偷过的东西,嫌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