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片左侧边缘变成了歪歪扭扭的破坏痕迹。
窗外晚风轻抚过纱窗,月色朦胧之中散发出一种荒无人烟的凄凉感,深蓝色的天边有一抹微弱的快消失的橘色晚霞。
沈青舟矗立在摆放书籍的柜子跟前,直到脚底发麻,他才挪动脚步拿着手机离开书房。
江南星在回家后没多久就收到了江俞发来的消息。
他拿着手机,房间的灯或许是因为老旧而时常闪烁,现在这一刻算是彻底罢了工。
江南星就站在原地没动,手指按在开关处,反复几下,灯没什么变化,依旧没亮。
他站在黑暗中,周围寂静的环境中只有一股冷风吹来。
手机上的亮光照亮他脸颊,他看着手机上的信息,目光凝聚在那几个黑色的字上,手微不可查的抖了一下。
好像有一盆冷水从头到脚的泼在他身上,冷的他直打颤。
他用力握着手机的指尖发白,深深的无力感环绕着他,半晌,他缓慢地蹲在地上,手扶着门框,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一只膝盖磕在地上,地板冰凉的温度传递到他身上。
许久后,江俞再次发来消息催促时,江南星才起身,他走到厕所,胡乱的洗了把脸,而后打车往江家去。
江家,在一片黑暗中整栋房子亮着灯,过年时,门口挂着的灯笼还没拆,江南星进了别墅,在门口找了双新拖鞋穿上。
江俞才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没吹干,从二楼房间出来,他穿着真丝睡衣双手撑在二楼的栏杆处向下看。
江南星踩着软绵绵的拖鞋经过客厅,往楼梯口走。
江俞居高临下的嗤笑道:“终于舍得回来了,你在外面租的那个破房子住的怎么样?”
江南星今天无心跟他争论,于是无视他的视线,低头往楼上走。积压在他心底的情绪和焦虑太多了,他需要休息。
但江俞总会故意找茬,他继续讥讽:“不过,你也住不了多久了,反正这次爸叫你回来就是商量婚期的。”
“方家那个虽然喜欢乱来,但跟你配还是绰绰有余。”
江俞说完这话不屑的看了眼往楼梯口上来的人,随后收回手准备回房间。
江南星踩在最后一个阶梯在江俞转身的那一刻怼道:“江俞,你很闲吗?”
江俞不可置信的扭头看着他,然后带着怒意的声音响起:“江南星,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跟我说话。”
江南星面无表情的盯着他,像看一个死人:“你要是闲得慌,不如多去公司看看,毕竟你以后还得靠在它吃饭。”
“你也配命令我?”江俞一脸嫌恶的表情。“我可不像你靠着张厚脸皮傍上方家。”
江南星听他这话像是被逗笑了,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如果不是方家,你觉得你现在能住在这吗?”
“你觉得自己没受一点好处是吗?公司能继续开起下去?”
江南星笑着,冷冷的声音却从他嘴里说出来:“江俞,你和我有什么区别?”
“没了我,你会是这个家里第一个牺牲的人,你应该庆幸,是我救了你。”
江俞烦躁的大声喝道:“感谢你?你干了什么?自己犯贱去跪舔方家,终于挣了个方于洋未婚妻的头衔,你自己干的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江俞气急,向前一步,揪住他的衣领:“你应该高兴方家能看上你。”
江南星眼睛停留在江俞脸上,他眯着眼就这么跟他对视,心里漠然生出一种想吐的恶心感:“江俞,我是不是自愿的,你们不是最清楚吗?”
“是谁把我带到那场宴会的,你不知道吗?”
“从我十四岁开始,不断控制的体型,每天的饮食必须由营养师搭配,长时间严格管控的身材管理,舞蹈训练,你敢说你一点都没看见吗?”
“他们想干什么你真的不知道吗?”
江俞眼神飘忽,不愿跟他再说下去,抓着他衣领的手力道一松,准备离开,江南星却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迫使他依旧站在原地,看向自己。
江南星带着疲惫又嘲弄的声音再次响起:“江俞,得了便宜还不知好歹,你犯贱吗?”
“我在这个家唯一的价值不过是江宁涛拿来讨好别人,自己向上爬的工具,你一直知道。”这是陈述句。
他说完这句话握着江俞的手一松,江俞退了一步,心里莫名的焦躁,他避开对面审视的目光,他在心虚什么呢?无非是因为江南星说的是对的。
江俞握紧拳头,转身回房。
在房门将要关闭的那一刻他听见背后的人沙哑的声音又一次传来。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那下一个被利用的就会是你。”
砰的一声,房门关上,江俞拿起柜子旁的花瓶摔在地上,啷当一声响,花瓶碎成一些零零散散的瓷片,散落在房间各处。
那些心虚的,卑劣的,庆幸的所有情绪都被江南星无情的一一拆穿,假装自己是这些事件里的不知情者,无辜者,就觉得自己不是凶手吗?
直到某天他被一具躺在地上的冰凉尸体凝视时,才惊觉自己手上早已握着一把沾满鲜血的屠刀。
他害怕心虚的想丢掉手里的刀,抬眼对面站着的同伙是他的父母,他们满眼麻木的看向他,地上的尸体变成了江南星的脸,江俞匆忙跑去洗手池,洗掉身上的血迹,可那血迹就如同影子般附在他身上,一点也洗不掉。
他绝望的抬眼看向镜子,跟他一同杀害这具“尸体”的人,他的父亲江宁涛却在朦胧的沾满水汽的镜子中,穿着黑色雨衣拿着跟他一样的屠刀,站在了他身后,好像下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