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飞身强攻,向贺惊桐逼近。方婧妍突然惊慌失措,瞪大眼睛,双目炯炯,仿佛害怕我再向那个方向迫近。飞身而起,连着三招,她突然抢攻至我身前,一个回身,剑尖就在我胸前。我身体犹在半空中,根本无法躲闪。可她的剑刺穿我的同时,我的剑势必也会进入她的胸膛。
我心中一惊,没想到她居然会使出这种同归于尽的招式,狗急还要跳墙,这个傻姑娘,就算贺惊桐要她逼我使出我的看家本领,她也不必这样认真,更没有必要用这种伤害自己的方式保护贺惊桐,维护南宗剑派的名誉。
我慌乱中倒转剑尖,一松手,向下丢开,右手顺势抓向方婧妍的肩头。她的来势汹汹,过于迅猛,根本没有放手扔剑转换的余地。我心念一动,只能搏一搏,丢了手指或手掌,都要比丢了性命的好。我左手摊开,运气至指尖,看准她剑的方向,脚下一点刚刚扔下的剑,借力让我与她错开一个身位。我狠狠捏住她的剑身,运气格挡扭转,内力贯穿全身。伴随清脆的一声,她的剑断成两半,她的手也因为巨大的冲击而松开。断剑带着锐减的势头,却仍旧指向我的肩头。我随手抓取一把竹叶,飞射弹开。四下散落中的几片竹叶飞向断剑,让它微微偏离原来的方向,擦着我的手臂飞过。
我再没有借力处,失去平衡,栽倒在半空中直落下坠,眼前白影一闪,腰间被轻轻一托,肩头一个温厚的手掌,我稳稳落地。
身上渗出层层冷汗,腹中翻江倒海的翻滚着,一阵痉挛,我“哇”的一口血吐在贺惊桐的怀中,华贵的白色长衫立刻沾染一圈猩红,妖艳而凌绝。
“你没事吧?”贺惊桐急声关切的问道,旁边是方婧妍不知所措的眼神。
我喘着粗气,内息紊乱让我无法自如开口。我摇摇头,只是运气过急,牵动飞焰针的余毒而已,远没有那回身一剑来的厉害。
他责备又略带歉疚的看了方婧妍一眼,摇摇头,并没有责怪什么,“你呢?”
“没事,师兄,”方婧妍脸一红,又正色看向我,“我去找医生,释然你先回房等着。”
“不用了,我的伤没有关系,不用二位费心了。”我大声喊出来,冷冷的扫视着眼前的两个人,拾起地上的长剑,垂下眼,“我同门师兄妹都已离开慕容山庄,我也不方便在此打扰。麻烦二位转告慕容庄主和夫人,释然这就离开与同门汇合。”
“释然!”贺惊桐严厉的表情让人怀疑是我做错了什么。
我没有再说什么,亦没有再看他的双眼。咳了两声,向前迈着僵硬的步伐。
像一阵错觉,我觉得身后有人在喃喃的叫着“小月”“小月”,仿佛祁川就在我身后,等待着我的回眸,投入他满满的情意当中。
我下意识的转身回头,眼角扫过,却只是那一袭白衣上的一抹猩红。
失意与惘然,我不带任何留恋的离开。
缘由
我迈着僵硬的步伐,越来越快,像一个逃客,逃生一样,不顾周围人异样或询问或讶异的目光,走出了慕容山庄。急切的,仿佛永远停不下来。
我使出来了,使出来了,刚才最后那一招,就是“灿若星河”,以指代剑。我抬起手,血染红了半个手掌,虎口处仍汩汩的冒着血。我随手撕下衣襟,草草缠绕包扎伤口,没有痛感,仿佛是个证明,心中只有惊喜。
慕容山庄是世外桃源,却不是任何人都有那个荣幸可以在那里忘却烦恼。
我抹抹脸上的汗珠,周围是一片荒郊绿野,但却更真实。明媚的阳光从树叶缝隙中散播下来,让人有种眩晕感。我左手一阵湿腻,那血从包扎的衣襟中渗出,一路滴落下来……
我摇摇头,这点小伤不算什么。可是后肩一阵剧痛,火烧一般的灼痛,炙焰在燃烧似的,却让我在灿烂的阳光下实实在在的打了个寒战。
眼前的景象一幕幕掠过,我咳了几下,喘着粗气,神智终于模糊,敌不过飞焰针的余毒……
清香扑鼻,瑰虹冷露的味道,有人把它喂进我的口中。双手按着我的唇,直到我喉咙一动,下咽之后才放开。
他一手握着我被剑割伤的左手,轻柔的在伤口处摩挲,一手放在我眉心,冰冷的手指慢慢轻缓的按转着,让我紧蹙的眉头渐渐放松。
仿佛冥冥之中一种召唤,眼前的人清晰起来。
蛊惑艳魅的面孔,浓重的黑瞳中显现少有的认真严肃,关切又有些烦躁的盯着我。看到我睁开眼,他才松了一口气,嘴角扬起,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
幽涣闭了闭眼,深深呼出一口气,摇摇头,黑瞳中闪着凛艳的幽光。他在我额头轻弹两下,“小哑巴,醒了!”
我有些惊讶,有些失落苦涩,同时却也感到欣喜,好像眼前的这个人把我所有失去的情感都重新找回来。所谓的正邪不两立,可我所有故作的冷静盘算和小心翼翼的防备在他面前却可以全部抛弃,所有的爱恨牵挂都可以全然不加以掩饰……
我露出微微笑意,别过头不看他,眼角一滴泪珠顺着脸颊流入了鬓角。
幽涣伸出手拂去我眼角的泪痕,理了理我的发鬓。
“醒的真不是时候,”他惋惜的摇摇头,像在思考着什么,“这种状态下,怎么继续?”
“什么?”我动动唇。
他直视着我的双眼,紧锁眉头,突然有些犹豫,“嗯,给你疗伤。”
“嗯。”我点点头,安然的躺在榻上。看着他突然尴尬的面庞,抿抿唇,原本微微泛红的脸颊滚烫通红的像傍晚天边被落日烧红的云彩,我才反应过来,这个疗伤是要脱下衣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