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娘,你大可不必这么说,伯父罚你是因你做错了事,你现下不仅不悔改,还在这边讥讽我们。”季蕴闻言蹙眉,语气微冷地说道。
“我还轮不到你来教训。”季棉闻言面上有些愠怒,她斜睨着季蕴,冷哼道,“我没错,我才没有错。”
“棉娘,事到如今,你竟还不知悔改。”季梧双眸中满是失望之色,她眉头紧锁道。
“我没有错,这不公平,凭什么,我只是喜欢表哥罢了,我才没有错。”季棉自然察觉到了季梧对她的失望,她鼻子微酸,嘴硬道。
“你喜欢子端自然无错,那你又可知姑母此次前来就是为着同季家联姻,其实姑母早就有意你为新妇,但你现下竟做出这事来,当真是令人痛心。”季梧眼底弥漫上了一层雾气,语气缓缓道。
季棉闻言瞳孔一缩,她倏然想起那日钱媪婆同她说的话,怔怔地摇摇头,呢喃道:“不会的,钱媪同我说,表哥与三姐姐亲近,她是这么同我说的,不会错的。”
她话音刚落,季蕴与季梧二人皆是愣住了。
季蕴微顿,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她不知那日李谨和邀她出府,竟落入了钱媪婆的眼中,之后她定是添油加醋地同季棉说了,季棉才头脑发昏,冒险做出此事来。
“钱媪……”季梧未想到此事还会与钱媪婆有干系,她先是有些震惊,后慢慢冷静下来,若有所思地喃喃道,“怎么会是她?”
“棉娘,那日表哥不过是邀我出府罢了,我同他根本没什么。”季蕴顿了顿,解释道。
季棉垂着头,她的神情逐渐麻木,哂笑一声,道:“三姐姐,你是同表哥没什么,可表哥却并不是这样想的。”
季蕴与季梧闻言沉默了下来。
“还记得初次见表哥的时候,是姑母带他过府做客,那时候我想表哥生得可真好看,从今往后,我便在心中暗暗发誓一定要嫁给他。”季棉抬头,泪水从面上慢慢划落,她笑道。
季梧听完她说的话,神情颇有些动容,她想说些什么,最终还是咽了回去。
“三姐姐,自我知晓表哥心中有你之后,你知道我有多难过吗?”季棉似是自嘲,她目光涣散,继续道,“我是羡慕你,又嫉妒你,羡慕你有表哥的喜欢,又嫉妒你能得表哥的喜欢,我时常想,为什么表哥不能喜欢我呢。”
“棉娘,我从不晓得……”季蕴凝视着她,面带歉疚之色,犹豫道。
“你不用同情我,我也不需要。”季棉伸手将泪水拭去,她泪眼婆娑道,“我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世上对待女子那般苛刻。”
季梧不解,叹道:“棉娘,你这是在说什么?”
“二姐姐,你当真是喜欢姐夫才嫁给他的吗?”季棉双目直勾勾地看向季梧,道,“还不是为了咱们这个家迫不得已,姐夫不堪托付,竟为了低贱之人轻慢于你,你难道甘愿同他这般的人过一辈子吗?你难道不想挣脱出去,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我这个做妹妹的看得比你清楚。”
季梧闻言眸光闪烁,她苦笑道:“你现下又何尝不是如此?”
“是啊,我也是如此。”季棉自嘲地笑了笑,她深吸一口气道,“我只是不甘心罢了,为何世人将女子的贞洁看得比人命还要重要,为何男子就可以三妻四妾,左拥右抱,倘若女子失去贞洁的话,就会被世人的唾沫给淹死,而男子则会是被认为是一段风流韵事,太不公平了。”
“四妹妹,你要明白,千百年来,这世人对女子的压迫已是根深蒂固的了,所谓的三从四德的枷锁则是禁锢了女子的一辈子,何况这些观点不是一时半会儿就可以消除的。”季蕴听了此话,感触颇深,她思忖道。
季棉则是沉默了下来。
“我将食盒放在这儿,你饿了就用一些罢。”
说罢,季蕴将提着的食盒放在了地面上。
“棉娘,我今日午后便要动身回奚尾巷,你往后便好好的罢,莫要再让母亲为你担心了,你今年十八了,也该长大了。”季梧垂眸,语气涩然地道。
季蕴瞬间抬头,惊讶道:“二姐姐回那个虎狼窝做甚?姐夫心中根本不在意你,你回去做甚?”
“我已是他家新妇,老待在家中不好。”季梧脸上浮现无力的笑容。
“父亲母亲也同意了?”
季梧点了点头。
“你不准回去。”季棉急得要站起身来,不料她跪得时辰太久,双膝已是疼得麻木了,她再起身的那一刻,双腿使不上劲,眼看着就要跌落在地。
季蕴顿时被唬了一跳,她眼疾手快地上前扶住了季棉的手,好在她没有让季棉形容狼狈地摔倒。
季梧扶住了她,轻声劝道:“好了,你就安心待在祠堂内罢,母亲见你受苦自是不忍心的,所幸你与子端的婚约已经定下,母亲会向父亲为你求情,过不了太久你便可以出来了,你且放心罢。”
“你不准回去。”季棉定定地看着季梧,固执地说道,“姐夫一家那般轻视你,你还回去做什么?”
季梧笑着摇摇头,道:“棉娘,你还未成婚,你不懂,成了婚后,你就不再是从前家中的季棉了,会有很多人很多事牵绊你,并不是你所想的那么轻易。”
“二姐姐……”
“好了,你乖乖的罢,我和蕴娘便先离开了。”季梧轻柔地在季棉的脸上抚摸,笑道。
二人走出祠堂,在游廊中慢慢走着。
季蕴走至附近的水榭时,便见李谨和独自一人站在那儿,静静地朝着她的方向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