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正青通红的眼珠子,扫了身边几人一眼,大滴大滴的眼泪沿着脸上粗大的毛孔落下,“微臣终日忙于政务,对子女的确是疏忽教导。”
刘正青抬起衣袖抹了把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眼泪,“皇上放心,臣回府定当好好责罚她,好叫她知道女子就应恪守本分,不该妄议军政,扰乱朝纲。”
愣怔的几人,缓缓收回了目光。
不愧是御史的嘴……
说是请罪,却句句顺着皇上的心意。
这说的哪里是他的女儿,分明就是暗指桑九黎,身为女子却把控兵权。
手段着实是高。
桑九黎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几人身后,“刘大人怕是忘了,你方才说在宫中闹事,乃藐视天威,目无王法,这可是重罪,你回府责罚?依刘大人意思,贵府可自设公堂自定其罪?”
桑九黎声音一落,满殿哗然。
唯有那一身白衣淡漠无波。
仿佛身处幽静山林,只一心品茶观景,解闷……
穆君珩昭庆帝让穆君珩一道来参宴时,他本可以借身子不适拒绝,但想到在假山后看到的那一幕,竟答应了。
桑九黎此言,暗指刘府自有王法,不受朝堂约束。
若要再往重了说,那可就有谋逆之嫌……
“皇上明鉴,臣心赤诚日月可昭,断不敢有此邪念。”刘御史当场将脑袋往地面的青砖砸去,磕得哐哐直响,“求皇上,勿要听信谗言啊。”
刘御史眼泪哗啦啦直流,这回是真吓哭了。
他此刻,恨不得掐死那口无遮拦的女儿。
往日再多的疼爱,在自身性命和家族兴衰面前,都不值一提。
昭庆帝盯着桑九黎,眼眶微微眯起,倒是小瞧了她。
“行了!”昭庆帝蹙眉道,“说到底,不过是女儿家拌嘴架的事。”
一句话,便将谋逆罪名,降到了教女无方之过。
也是轻视桑九黎的态度。
“今日本是为大胜北辽庆功,被你们闹成什么样!”昭庆帝严厉叱声。
最后罚了几位官员半年俸禄,各家女儿禁足了事。
桑九黎不表态,就静静地直视着昭庆帝,武将席上,几位老臣也盯着皇帝皱眉,一脸的不认同。
昭庆帝被盯得紧了,便觉得浑身不在,又加了句,“刘御史罚俸一年,停职三个月在府上静思己过,顺便也好好训导家中子女。”
“皇上!”刘御史脸色诧然一白,“皇上三思啊……”
天启自先帝登基以来,便有明文规定,御史每月至少要奏事一次,百日内若如无纠弹,即降职或罢免。
停职三个月,和直接免他的官职有何区别?
御史台的职可不好当,他可是坚苦了近二十年,才爬上御史大夫这个位置啊。
“此事,朕意已决,无需再议。”昭庆帝面色沉了下来。
李常德当即摆手,示意刘御史等人退下。
桑九黎也回了席位,对此处罚倒也算满意。
看清了局势,还是得见好就收,毕竟她方才在御花园时,便已经出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