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面上始终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她曾经还真以为,那药涂上不会有感觉。
她看着他抿着的唇,想来他也是怕疼的,却不知道在逞什么强。
六娘摇头,收回不知飞到哪里的思绪。
上完药,她坐在那里,看着面前已然及冠的孟简之,低低的喃喃道,“往日不可谏,孟哥哥,从今以后,六娘……真的,不再喜欢你了……”
她垂下眸,握紧手中的药瓶,转身离开。
孟简之昏迷了整整四日,直到第四日的晚间,六娘过来看了下他的伤口。
她点起了案桌上的烛火,
说起来,这放着火烛的烛台还是与他定亲那日,她给他的。
她坐在几边,用手撑着脑袋,看着铜灯上的火苗轻轻摇曳,渐渐打起了瞌睡,脑袋不禁一下一下地向前点着。
这些日子,她直到总是刻苦读书,大概是累坏了,在榻边坐着竟都憩着了。
直到听到声音,她蓦然醒转过来。
孟简之正坐起身,直直望向她,他半身隐在黑暗中。
她望着他,到底弯弯唇角,平复自己的语气,淡淡道,“你醒啦?”
他直直地盯着她。
她忍不住别过脸去,将桌上的药篓收拾好。
“若是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我便走了,”
六娘收拾好东西,又顿了下轻轻道,“你这两夜总起高热,孟叔夜夜都要过来守着你,白日我便过来,帮孟叔看看你的伤。伤势等到下月必然就好全了,不耽误你上京。”
他缓缓从她身上收回视线,起身欲自己去添水,却发现仍然用不上力。
“昨日给你吃了镇痛的药,这两日,你会觉得身上格外虚弱无力些。”
六娘见他欲歪倒,走近了一步,虚扶了他一下。他颓然坐回去,别过头去,也躲开了她的手。
他不让她扶。
六娘便将水杯轻轻放到他榻边的案上,“那我将水放在这里,你自己取……”
孟简之靠在榻上,他将眉头紧拧成一个川字,室内灯火暗暗,他缓缓闭上眼,坐在阴影处,如同一座玉面罗刹。
她敛了眸,不再看他,欲抬步向门外去。
可她走了几步,突然驻足,回头说,“明日,我……”
“我好多了,明日不必再来。”他的声音有些低,几乎听不清,可听起来似乎很平静。
六娘推门走出去,她本来要同他说的便是这个。
很好,他知道她要说什么的,不用她费心,这种时候倒是难得的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