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珩抬眸,打断了晚棠的胡思乱想,朝她淡淡问道。
晚棠咬了咬唇,不知如何作答,只能小声胡诌道:“我在找我的贴身婢女……方才不小心走散了。”说罢抬眸悄悄觑了宋珩一眼。
幸好之前把青栀留在了阮嘉慧那边,现下才能灵机一动地说出这个借口。
宋珩微微颔首,伸手把棋盒和棋谱递给晚棠,晚棠连忙伸手接下,没想到正在此时,旁边庭院里的投壶区域突然爆发出一阵如潮水般雷动的喝彩声,晚棠被吓得一惊,手不自觉的缩了缩,恰恰此时宋珩已然松手,晚棠一个没接稳,这盒棋还是没能逃脱跌落在地的命运,哗啦啦地洒了一地。
宋珩:……
晚棠呆愣愣地看着满地的桃夭色与翠绿色云子,有些回不过神来。自己之前本和阮嘉慧计划着,抱着这独特的围棋子,装作不小心撞到贺蕴之,棋子洒落,贺蕴之定会帮忙捡,届时二人边聊边捡,兴趣相投又有棋谱做引子,定能留下个好印象,说不定还能共邀对弈一局。
可是……现下是个什么情况?本想和贺蕴之一起捡棋子好接近他,眼前场景虽预想中的相似,但站在面前的人却变成了宋珩。
晚棠在心中叹了口气,怪自己没拿稳东西,又没能找到人,眼下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今日估计只能白白丧失此等良机了。她这般想着,不禁有些沮丧,默默地蹲下身来,一颗一颗把棋子往棋盒中捡。
才捡了没几颗,晚棠忽的发现宋珩也蹲了下来,一言不发地帮她捡着棋子。
今日镇国公府办喜事,镇国公病重无法出席,他作为半个主人定是诸事缠身,现下居然还肯帮她捡棋子,晚棠心里又感动又诧异,连忙道:“宋将军,这等小事,我来捡就好了,将军今日事多,有事尽管忙去,不必顾着这里。”
宋珩抬眸看了她一眼,方才这小姑娘眼中的灰心沮丧并没有逃过他的眼睛,顿了片刻,才道:“无事,方才是我松手太快了些。”
分明是自己被吓到没接稳,听宋珩如此说,晚棠只觉得他并不似别人口中所说的那样是玉面阎罗,冷面战神,倒觉得他温暖又善良。
正准备开口再推辞一番,此时自己身后响起一道清润温和的男声:“霁初,你怎在此处?萧夫人正到处急着找你,说是马上要开宴了,来了许多男宾需要你去招呼招呼。”
晚棠转过头去,一看,真真是天助她也,来人正是贺蕴之。
就这一转头的功夫,贺蕴之已到二人近前,在看清晚棠面容后,他也是一怔。这美貌小姑娘,不正是新娘子身边的那位送嫁闺友吗?
晚棠朝贺蕴之温柔一笑,朝他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自己虽已悄悄认识了他,但毕竟没过明路,眼下只能装作不认识。这个笑容,晚棠前几日已在房中对着镜子练习了几十上百遍,娇柔中带着妩媚,勾人中带着无辜,把她的美貌展现的淋漓尽致。
贺蕴之瞧见晚棠的笑容,心脏不由得重重一跳,脑海中只余下“回头一笑百媚生”这一再贴切不过的诗句。
他缓了缓神,朝晚棠也点了点头算是回应,这才看清二人正蹲在地上捡着棋子,方才发生了什么猜也猜到了七八分,心下微动,对着宋珩道:“霁初,萧夫人眼下正找你,宋世子现在在新房中无法主事,镇国公府前院的一应事宜只得靠你了,这里我来帮你捡棋,你快去萧夫人那边看看罢。”
晚棠听了,虽低着头默不作声,但心中简直想为贺蕴之鼓鼓掌。方才他说的那几句话,实在不能更符合她的心意和想法,之前还担心今日见不到贺蕴之了,没想到他自己冒了出来,还主动开口留下与她一道捡棋子。
留钩
宋珩垂眸思考了片刻,随即站起了身,朝贺蕴之微微点头道:“那便辛苦蕴之。”
说罢看了晚棠一眼,转身大步朝前院宾客云集处走去,晚棠忙起身行礼,口中规规矩矩说着“将军慢走”。
送走了宋珩,晚棠转向贺蕴之,柔柔行了一礼,嘴角噙着羞涩的浅笑道:“不敢劳烦大人,这等琐事小女子一人来便是,大人若有事尽管去忙。”
贺蕴之眉眼舒朗一笑,道:“无妨,多一个人总拾的快一些。”说完蹲下了身,伸手捡了起来,边捡边装作无意问道,“不知姑娘是哪位大人府上?”
晚棠心下一动,抬眸看了贺蕴之一眼,抿唇笑道:“家父乃通政使司副使沈立元,不知大人是?”
“在下夔州丰定县知县贺蕴之。”
晚棠听罢,装作惊讶模样,睁大眼睛笑着看向他道:“原来你就是传闻中的贺大人?”
这下轮到贺蕴之惊讶地挑了挑眉:“沈姑娘听说过在下?”
晚棠笑着点了点头,青丝上的珍珠步摇轻轻晃动,勾勒出动人的弧线,她歪着脑袋道:“我和阿慧是闺中密友,阿慧多数时间都待在夔州,她曾和我提起过,夔州有位年轻有为的知县,深受百姓爱戴,为人正直信靠,是位良心父母官,说的正是贺大人。”
贺蕴之恍然大悟,笑着道:“原来如此。是世子夫人抬举了,我也仅仅是做了份内之事而已。”
说罢,二人静静地捡了一会儿棋,只有棋盒中传来“叮叮当当”玉子撞击之声,为了打破尴尬,贺蕴之轻咳一声,开口搭话道:“这棋子倒是别致,不似普通的黑白之子,独出心裁地以粉绿双色为棋。沈姑娘可是喜爱对弈之道?”
晚棠眉眼微弯,轻轻笑道:“正是。不过身为女子,无奈在闺阁之中甚少能有人一同切磋一番,多数时候是自己与自己对弈,纯当打发些时间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