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开口婉拒,这时谢氏似是受不了这一路上的聒噪,睁开眼,皱着眉道:“四丫头,你给我安静些。”
沈慕云立马松开晚棠,吐了吐舌头,规规矩矩坐好。她知道,母亲一唤她四丫头,就说明她确实是不高兴了。
“这次秋狩,虽说是带你们出来游乐结交一番,但这毕竟是天子脚下,贵人众多,一个不小心得罪了人都不知道,这不比在江陵。是以等会到了西苑,你们二人切莫胡闹,可明白?”
“明白。”二人低着头,同声说道。
谢氏看着老老实实应话的二人,不知为何,总觉得心砰砰直跳,慌得很,似是有事要发生一般。
等谢氏再次闭上眼,沈慕云偷偷抬头,朝晚棠眨了眨眼,一副神神秘秘的样子。晚棠无奈,这个四妹妹,在江陵时被谢氏宠的胆大不知事,刚刚谢氏的训导应是左耳朵进右耳多出了。
晚棠垂下了眼,装作没看见,沈慕云见她不搭理自己,便撇了撇嘴,继续挑起车帘眺着外面的风景。
西苑地处城西,距离京城数十里,并不算远,是以约莫一个时辰后,马车渐渐放缓了速度,车马队伍前方出现了一片行宫院宇,西苑便到了。
自开朝起,西苑便是大魏的皇家狩猎林苑,合并建有行宫,占地颇广,其中山涌金霞,湖泉相映,内有飞禽走兽不计其数,管理也极其严格,无令不得擅入围猎,每年只等皇帝御驾亲临,行一年一度之盛事。
当今圣上好游乐,喜热闹,是以每年狩猎都未落下,或是春狩,或是秋狩。今年春天恰逢大旱,皇帝与一干官员宵衣旰食,焦忧劳顿,无心行乐,是以春狩未能成行,改而秋狩。此时恰逢秋闱文科制举刚过,如今正是武科制举的时候,是以皇帝一时起了兴致,择了日子,下令将武举的比试改到西苑,如此既可游猎,又可瞧瞧后生们的飒爽英姿。
枇杷
好几日前,宫中侍卫军便已提前开始入驻西苑了,殿前司各路指挥使各自领着手下,按之前部署把猎场校场巡了好几遍,预备迎接圣驾,确保帝行安全无虞。
按着礼部的安排,秋狩共五日,今日先在行宫落脚,歇息一晚,养足精神后,明日才开始为期三日的围猎,最后一日返程。
沈立元官位低,是以住处安排在帝驾外围,下了马车后,行宫内侍引着谢氏一行来到一个名为“扶风苑”的小院子前,这便是这几日落脚的住处了。院内一主屋两厢房,沈家住下刚刚好,谢氏笑着给了赏钱,道了句有劳,内侍立马笑开了花,前前后后帮着安置,忙道这几日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喊他。
沈慕云不耐这些你来我往,之前在来的路上便左顾右盼的,现下见谢氏忙着归整行李,便兴冲冲地拉着晚棠四处转悠。
扶风苑虽和皇帝隔得远,但建在行宫的隐月湖旁,湖面开阔,微风习习,湖边傍有两三亭榭,风景甚好。
二人漫步远眺,正准备去湖边的水榭看看风景,没走几步,便听见沈慕云手指着前方,惊喜地呼喊:“三姐姐,快看!这里有颗枇杷树!”
晚棠闻言抬头,果然见不远处,在青白鹅卵石铺就的步道旁,有棵约三丈高的枇杷树,树叶狭长,叶面皱皱毛毛的,确是枇杷树无疑。而最令人意外的是,现下已入秋,这枇杷树里,竟然还结了不少金灿金灿的枇杷果。按理说枇杷早该过季了才是,这西苑许是更为寒冷,是以果期推迟了。
沈慕云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很是兴奋,连忙满地找着石头,一边找一边说着要打几个枇杷下来尝尝,看这西苑宝地种出来的枇杷会不会更甜。
晚棠看着很是头疼,忙上前劝止,在这皇家林苑里打枇杷,她总觉得不稳妥。
谢氏有句话还是说的对,现下不比在江陵,不能由着性子胡来。在江陵时,沈家是大户,即使出了什么事沈立元还可以兜着,但这里是京城,万一有个什么岔子,以沈立元的官职根本兜不住,也担待不起。更何况,他们沈家还是初来京城,可以说是毫无根基。
万一被喝止出去,撵出了秋狩,影响她救宋珩,那可就糟了。
晚棠见沈慕云已然寻到了一块大石,一边掂量了下一边笑着说趁手,心更是提起了,忙上前抓住沈慕云的手,道:“四妹妹,你忘了母亲在马车上说过的话吗?这枇杷我们还是别打了,万一被人瞧见追究,岂不惹事?你若是想吃枇杷,让母亲差人去买便是了……”
“哎呀,三姐姐你怕什么,我只是打几个枇杷而已,又没偷没抢,有何好追究的?再说了,来这秋狩本就是玩乐,我又不是馋这枇杷,就是图个玩乐!”
说罢甩开晚棠的手,瞄准空档,一个用力,便把手中的大石扔了出去。
“哐啷”一声,大石落地,不一会儿,草地上传来轻轻“咕咚”的一声,枇杷砸下来了。
晚棠汗颜,瞧这熟练的手法,看样子这种事以前在江陵也没少干。
沈慕云见枇杷掉下来了,乐的直拍手,跑过去捡起枇杷塞进晚棠手里,微微抬起下巴,挑着眉笑道:“三姐姐,怎么样?”语气隐隐带着炫耀。
晚棠望着手里的枇杷,暗暗叹了口气,四妹这如脱缰野马的性子,只希望是自己想太多了。
沈慕云似是受到了鼓舞,再次跑到枇杷树边,看中了挂在最高处的那颗金黄果子,眯着眼对准位置,比划再三,最终使出全身力气,把手中的大石投掷了出去。
不过这一回,沈慕云便没那么好运了,枇杷没砸中,大石反而越过了枇杷树,砸向了树的另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