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是我迷路了,”美和立刻说道,从包里拿出水杯,转向仁王,“还要谢谢他带我一起来……”
两人对视,深肤浅发的男生盯着她看,见不到他脸上有什么情绪,最后也只是非常随意地耸了耸肩。
“puri。”他发出了奇怪的语气词。
但这似乎这是他一贯对应的方法,也叫老师相信了美和的话。
“下次别这么赶了。”老师和缓了许多:“认识路了,早点起床。”
美和点了好几下头。
“了解,”仁王比了个手势,又说,“好在今天是老师你。”
“是啊,风纪委员明天开始值勤,不然肯定会听到柳生君在门口唠唠叨——啊呀,作为老师这样说可不好,麻烦你们当作没听到吧。不过破坏了你和柳生的关系,要是在球场上出了纰漏,校长可饶不了我。”
“哎呀老师怎么说这样的话,这就是我和他的相处方式。”
仁王和老师的关系比美和想象中亲近,互相打趣着对方,提到一些美和不认识的人。从华中听来,仁王是网球部的成员,今天没有训练,所以他来得晚些。
老师又叮嘱了几句尽快回教室,直接上了楼,学生在鞋柜旁换鞋。踩点来的除了两人还有四五个,全都匆匆忙忙。
大口水灌进喉咙里,美和在鞋柜旁找了个空位置,脱下皮鞋塞进去,换上了拖鞋。
她平复心情上了走廊,仁王竟然还在,好像是在等她。
银发的男生从口袋里身处一只手,朝美和扬起,说:“送佛送到西。”
美和扬了下眉头:“……什么意思?”
“是中国一句俗语,指善行要做到最后。”
“是么,谢谢,但我不是佛,”美和从他身旁走过,“我是小林美和,从东京来的,请多指教。”
“仁王雅治。”仁王迈出一个大步,走到了她的身边,又忽然停住。
美和注意到了,回头看向他。
仁王指向另一个方向:“这边楼梯更近。”
刚才是跑错方向,这次又是弄不清左右,网球部部员真的没问题吗。
美和想道,没力气说什么,只道:“既然这样,你刚才应该站在那边。”
仁王又耸了耸肩,好似全然不在意,接道:“下次我会注意的,请多指教,pur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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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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仁王与美和同班,上了楼才知道班主任在楼梯口等了她半天差点儿打电话联系家长,知道两人是迟到,班主任露出颇为意外的表情,美和则重复了一遍迷路的话,听说是仁王带她来的,班主任说这次实际上算点名迟到,但就不记录了,让仁王先进去。
过了一会儿,美和从前门进了教室,开始做自我介绍,她被安排在中间靠墙的空位,旁边的红发男生立刻就和她说起话来,自我介绍叫做丸井文太。
“我说,你是和雅治君一起来的吧,我听到了。”红发男生吹出了一个泡泡糖,视线扫向窗边。
小林美和也看了过去,那边是仁王的位置,他正撑着脸,一头银发张扬得很,注意到这里的视线他看了过来,红发的男生朝他招了下手,仁王则动了下脑袋,两人很熟悉的样子。
“我和雅治都是网球部的成员,”丸井文太自我介绍,“他迟到来还真是少见,你们在路上遇到了什么吗?”
这已经是第三个对仁王不准点表示疑问的人了。
班主任颇具威吓的视线往这边看了一眼,丸井才停下不再讲话,美和则自此开始了她新的生活。
转学生总是孤独的,交不到朋友不说,被排挤也很有可能,好在这所学校的人际关系没那么复杂,虽然美和需要从现在开始就读书备考,没办法和其他人一样在放学后一起去玩,其他女生还是会和她正常打招呼。大概部分原因是她从东京来的缘故,午餐的时候会被叫去,像是她应该十分懂潮流,让她帮忙参考,后来各种天也都能聊上了。
在这个时候美和感觉不到难受,甚至觉得开心,但在很多年后回望才会发现有许多自己不必要经历的。比如她可以提出自己一个人留在东京,就算吃上一整年的便利店也还是能活下去,更不用说她是三姐弟中最会做饭的那一个,照顾自己完全绰绰有余。
作为家中的第二个小孩,最被忽视,这些年都已习惯,可以说没有半点儿不满,然而只要一件事就会让曾经没能察觉到的情绪完全爆发。
她或许本是个若有若无的存在,但这些人要将自己的价值加诸在她身上,说什么一定要结婚恋爱,将她的自由意志抹去,未免也太过分了。
虽说如此,也不能讲她全然没有担忧,然而喜欢上谁,和谁组成一个家庭,共同迎接未来,到底是件可怕的事。小林家并非不幸福,可她却不认为再出现一个这样的家比没有会好。
这种话她绝不可能对家里人讲,很多年前她是说过一次,当即妈妈就露出要昏过去的表情,念念叨叨了许久,爸爸则满脸忧愁,问她是否有什么不满意,弟弟后来出门会带礼物给她,大概是受到了些影响,而姐姐当时没提,后来却一直记得这件事,到前两年结婚前,姐妹俩的一次电话聊天时,姐姐说“想要离开家里,早点结婚就好啦,学我就行”。
好像过了二十五岁美和就会死掉,家人不断提及婚姻的确给了美和这般预感。
其实,也算不了什么大事,不过是日常中的偶然提及,在她的生活里很快就会被消解,她执意不去做也并无关系。只是无论如此,哪怕是闭口不谈时,美和也感到自己像是一个问题分子,所有人随时都能拉开引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