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现在,我什么也不敢多盼。
我只盼着院中的那棵玉兰树能熬过这个困苦的冬天,等到明年春风浮动,我还能看到它从枝头抽出鲜嫩的绿芽,仅此而已。
奇怪的是刘起刚走那几日,最放不下的人并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人。
我窝在榻上,呕血呕得差点没把心肝脾肺都呕出来,春夏秋冬个个手忙脚乱,太医更是眼也不闭地守在我床前,半步都不敢离。
整个公主府都乱作一团,只有姝婉跟个没事人似的,顶着一张苦瓜脸成天跪在我的房门前。
外头天冷得不行,我见她可怜,派人将她传进来问话。
只是还没等到我开口,她便一头跪在地上,直言让我允了她出府,她要跟着刘起回建康去。
事实上,并非是我不情愿,只是仅凭她一人,如何回得去?
洛京到建康,茫茫风雪,相隔千里。
她一个南人,还是个年轻女子,平日里足不出户,身边更没个人照应。
若是孤身一人出行,怕是还没走到半路,就得被匪寇抢进山里做压寨夫人去。
我不让她莽出去,实在是为她着想。
她貌美如花,又正值年华,万不该以身犯险。
我说归说,她却不听,生死也要出府去。
我没了办法,只得给丹阳王夫人去了一封书信。
如今的丹阳王夫人,失了夫君,又失了长子。
我这个曾经做儿媳的,也是个不中用的病秧子,几日来咳得连床也下不去,无法到她身边尽孝,只得让姝婉代为前去。
我强撑着病体,对着姝婉一顿苦头婆心的劝慰,让她先去陪陪丹阳王夫人,只当尽了一份孝心。
再过几年,等她到了年岁,我定放
她出府,再命人将她送回建康。
所以说,过日子还是得有个盼头。
姝婉得了指望,当夜便收拾出了行囊,只身回了丹阳王府。
我又叹了口气,仰头喝下恋冬送来的药,终于想起了一件被我刻意忽略了很久的事情。
刘起是大魏大长公主的驸马,是元霜的夫君。
而我,是姜玉。
这么些年来,他都是以驸马的身份待在我身边,并非是我的恋人。
他从来就不是我的,更不属于我。
既然不是我的,我又何谈失去。
想到这里,忽然好像也没那么难过了。
我在榻上辗转翻了几下,终于在睁眼苦苦熬了天后,难得地睡着了。
自那日后,宣光殿便没了动静,前朝之事依旧由太傅胡迁把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