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梦到一个女人。
长发,乌黑柔顺,绸缎一样精心打理过,看不清面目,身姿窈窕靠站在大概是哪个人的房间墙壁边上。
但是这头精心打理的秀发并没有维持多久,因为女人毫无征兆尖叫起来,以一种歇斯底里的方式。
然后,好像一个睡了一觉起来,发现头发和小团棉絮纠缠在一起,形成很多个大大小小头发结的狂躁症患者,她开始用尽全身力气,疯狂地拉扯自己的头发。
头发结就像奓着长腿长脚的毒虫一样,一只一只从她手里滑落下来,掉在地上。
然后,关呈明听见了清脆的声音,是肉和肉击打发出的声音。
女人已经扯完头发了,她腾出手来,开始拼命扇自己的耳光。
在这期间,她依旧歇斯底里,嘴里含含糊糊哭嚎着什么,扇耳光的间隙还用力揉搓自己的脸颊,跺脚,简直就是一个情绪极端不安定的癫狂女人。
关呈明这时可以看清她充血肿胀的双眼,随着她不断揉搓自己脸颊,眼眶附近的软肉变形扭曲,眼球好像马上就要脱落一样,那种要落不落的样子更让人觉得可怖。
最后清脆的声音消失了,变成闷响。
她开始拿头撞墙。
她的脑袋撞在墙上,那是一种会撞到脑袋发晕,鼻子发酸的力度。
如果只是模模糊糊看过去,好像庙里敲钟一样,还有一点喜感。
可是就站在咫尺之外,亲眼目睹,关呈明只是一个劲儿地觉得喉咙发干,觉得应该走开,又不知道怎么回事动弹不得。
在刺得人耳膜发疼的尖叫声里,他忽然觉得这种歇斯底里的尖叫有点熟悉。
好像不久前,在什么地方也听到过类似的声音。
在哪里……
还没想完,关呈明忽然发觉哪里不对。
他吸了口气,意识到耳边歇斯底里的叫声不知什么时候停了下来。
他定了定神,抬头看过去,正好和女人对上眼睛。
女人充血,泪痕斑驳的脸上挤出一个笑容,然后跌跌撞撞朝他的方向扑了过来。
情急之下,关呈明依旧迈不动脚,又因为整个身子都在用力躲避,他控制不住向后倒去。
接着,他惊醒了,满身冷汗。
他轻轻喘着气,调整呼吸,把被子掀开,发现自己怀里抱着一团软绵绵的东西。
是那件外套,大概是做梦的时候下意识摸到身边最近的东西,也不去多想就死死抱住了。
梦中,他也抱着这件外套,但是当时恐慌的情绪没有得到任何舒缓,只是持续地让人觉得心慌。
但是现在清醒了,把这件衣服紧紧抱在怀里,闻到这种熟悉又陌生的味道,花草的味道,关呈明又觉得有点安心。
他手指无意识收紧了,在外套布料上留下很深的指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