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绥脚步微顿,歪过头笑意浓郁地看着他脸,“沙发小,躺不下两个人。”
郁桐耳垂倏地红了个透,他早就该想到了,这人是真的……
扰人。
许绥的房间他来过不止一次,有时是学习,学累了就躺床上睡会儿。不过这种情况很少,大多数的时间他学习结束都是直接回家。
许绥的房间干净简洁,四面白墙,紧挨窗的角落里还放了一架黑色的钢琴。郁桐每次进房间都会忍不住的多看两眼。
他从没见许绥弹过钢琴,也许也是怕扰民,无用的摆设呈现在他眼前,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
这是他午休睡得最久的一次,他甚至还做了个梦,梦里,他爸突然出现在他面前。男人慈祥地摸着他的头,给他棉花糖吃,还说要带他去个很好玩的地方。
他满心欢喜地应了下来,可再一抬头,男人的脸瞬间变得狰狞恐怖,在冲他咆哮嘶吼,吓得他连忙丢掉手里的棉花糖,转身就想要逃跑。眼前黑蒙蒙的一片,他在这无边无际的黑夜里彻底迷失了方向。
不远处出现一小狭窄上缝隙,光从缝隙外面漏进来。他像是抓到了救命的稻草,迈开双腿发了疯的朝光射进来的方向跑过去。
那束光离他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他伸出手,触手可及的一瞬间,光消失了。床上的人缓慢睁开眼,看着眼前逐渐明晰的光线,还有一张带着浅浅笑容的帅脸。
“醒啦。刚才突然听见你哼哼唧唧,是不是又做梦了?”
“嗯,梦到我爸了。”
只有在许绥面前,他才能毫无顾忌地提起这个人。
许绥的视线凝他脸上停留了两秒,笑着说,“看来是叔叔也想你了,说不准他就是想回来看看你现在过得怎么样,看看他的宝贝儿子有没有好好学习,好好吃饭。顺道再看看你有没有喜欢的人。”
“这都让你说中了。”郁桐冷不伶仃地冒出一句。
“哈?”
“我爸还真问了我,问我现在有没有自己喜欢的人。”郁桐故意往他身上靠,神秘兮兮地吊着他胃口,“你猜我怎么说的?”
许绥略加思索后,略带揶揄地尝试着说:“你有喜欢的女孩子呢?”
“不是。”
“哈哈……”许绥勾唇,随口而出,“不是女孩子,那还能是男生不成。”
郁桐沉默着紧紧盯着他脸看,许绥说完见他没有说话,逐渐收起了自己的笑声,深邃的眸光不太自信地对上郁桐的视线。
“我说错了吗?”
郁桐摇头,“没,我爸压根就没问。我刚才是胡编骗你的。”
许绥心塞了两秒,喜欢的人很皮,手掌心也是真的好痒。
“我得回去了。”郁桐坐起来穿上自己的鞋,站起身拍了拍手,望向许绥,“明天下午我来叫你,顺道把东西拿过来。”
“也好。”话说到这个份上,他也没法再说什么挽留的话,要怪就怪这时间没人情味,走得这么快,“说真的,我现在就有点迫不及待的期待明天快点到来了。我感觉自己肯定是生病了。”
“确实病得不轻。”郁桐选择性地接话,一般骚话荤话和他自己理解的没必要回答的废话都统统不回。
回家后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坐在床边,目光远望。翠绿的树叶在阳光下展现出健康的、生机勃勃的生命力,树冠间叽叽喳喳的鸟叫声,仿佛就在耳边喧嚣个不停的蝉鸣。
有只翅膀斑斑点点的蝴蝶从他窗前飞过,郁桐的视线无目的地追着它飞走的方向看过去。一群蝴蝶突然闯进他的视线里,黄的、白的、红的还有褐色,花纹和条纹交相辉映,实在是好看。
阳光慢慢往一边移,转过窗台,移开到了旁边白色的墙壁上。房间里静悄悄的,除了他,什么也没有。
他脑子里突然又晃过一张笑得张扬又温柔的脸,可惜那人没在。
他抬头窥视窗外高大的棕榈树,在他深蹙的眼眸间,绿叶在动,游云延绵千里,鸟雀盘旋。风、云和鸟都是自由的。
在学校真正能看见许绥,和对方说上话的时间远不及周末里的一天,从早到晚,怎么看都看不够。
他以前不喜欢周末,就算只是短暂的一天半,一个周的七分之二都不到,可回家对他而言只会让人徒增烦恼。不过现在他倒觉得,要是就像这样也挺不错。
太阳落尽后,黑夜再临,房间里渐渐也凉快了下来。他半夜又惊醒了一次,转身望着自己旁边空落落的床位。自从习惯了身边躺着另一个人后,他总分不清今夕何夕,每次夜里醒过来后都要再三确定。
他睁着眼睛就这样过了很久,脑子里乱糟糟的,总是不受控制地想到许多有关过去的事。直到最后听见巷子里的狗叫鸡鸣逐渐热闹起来,才困倦地闭上眼睛睡着过去。
下午五六点的教室闷的像个大蒸笼,头顶的风扇就像个摆设,大家坐在教室全都扯着嗓子唉声叫唤。唯一值得高兴的是,周末的晚自习过得很快,毕竟刚返校,好歹也快活了半天。
八九点的时候教室里也跟着凉快了许多。等下晚自习后回宿舍就连冲个澡都要争分夺秒利索点。郁桐接在肖凡星后面拿着衣服进了浴室。
洗澡间的灯突然熄了,宿舍里紧接着传出了江行简气急败坏的咒骂声:“这什么鬼啊!怎么突然就停电啦!这该死的破学校简直没法待了,一天到晚不是停水就是停电的,还让不让人活了!”
话音未落,整栋楼的咆哮接连响起。
郁桐又听耳边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动,是有人从外面扭下把手,推开门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