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渠笑道:“没说你不行。艺术从业者,想漆成什么颜色?”
现在上的是修复漆,外面一层颜色要过阵子才能上。凛冬抬手就刷,“就我帽子那个颜色吧,好看。”
韩渠回头,“粉紫粉紫的啊?”
凛冬说完觉得不妥,谁家的床是那种颜色?正打算改口,韩渠却道:“确实是艺术家的审美。”
凛冬用胳膊撞他一下,“怎么还阴阳我呢……”
韩渠被撞的是拿刷子的手,一下就刷歪了。凛冬赶紧把歪的那点补上。韩渠起了玩心,给他撞回去。
“谁阴阳了,我真觉得‘凛冬’配色不错。”
“……”凛冬在面罩下感到脸颊很烫,胡乱上了一把漆。
白一认真锯完板材,想叫凛冬和韩渠来看看他的杰作,就看见这俩幼稚地举着刷子撞来撞去,油漆在防护服上洒得到处都是。
“你们是来干活的还是来玩的!”老匠人看不得这些,气得吼了起来。
凛冬正往韩渠身上撞,韩渠却紧急刹车,手一搂,将凛冬抱住了,“嘘,小白哥生气了。”韩渠话中含笑。
凛冬借力站好,装模作样刷了两下,想起红烧鸡翅还没做,把烂摊子都给韩渠就跑了。
“开饭啦!韩哥,先吃饭!”白闪充满活力的声音响起,端着脸盆那么大个钵从厨房出来,里面装着满满当当的凉面。
院子里本来有张桌子,但被两个“木匠”征用了,凛冬只得另搬一张出来。白闪将钵放在桌上,转身就去端别的菜,没有叫另一人的意思。凛冬只得喊:“白一,等下再忙。”
白一平时听见开饭,跑得比谁都快,这次却等到韩渠都走到他身边了,他才说:“韩哥,你先去,我得洗个手。”
韩渠笑道:“我不洗手啊?”
两人在水池边洗手洗脸时,凛冬和白闪已经将菜布置好了。主食是凉面,白闪按照当地口味拌的,加了许多香料和青菜,插着一双公筷,要是没有白一在的话,他们三个人大概吃不完。凛冬烧了韩渠点的红烧鸡翅,又炒了盘番茄牛肉,白闪焖了份海鲜。菜的数量虽然不多,但分量很足。
韩渠本来坐在红烧鸡翅对面,隔着高高的钵,凛冬看是看见了,但觉得韩渠手长脚长的,肯定夹得到,而且白闪做的焖海鲜更好吃,就在韩渠手边,倒也没必要特意将红烧鸡翅换到韩渠面前。但动筷子之前,韩渠自己端着碗绕过来了,“小白,跟你换个位置。”
白一坐哪里都行,叼着鸡翅换了位置。
韩渠坐下,优哉游哉地夹鸡翅,尝过后转头跟凛冬竖大拇指。凛冬心中开心,帮他夹了一大碗凉面。
吃到最后还在埋头苦干的果然只剩下白一,见所有人都吃完了,他索性将钵端到自己面前,其他菜拨进去,吃了个精光。
饭后白闪要洗碗,韩渠将她拦在厨房外,“饭都是你做的,怎么还抢着洗碗?”
“该我洗的,你们还辛苦了一上午呢。”白闪说着往里挤,“韩哥,你快去弄板材吧。”
“一点儿午休时间都不给我?”韩渠对走过来的凛冬说,“你们‘大冬物流’的怎么回事?”
白闪连忙说:“我不算‘大冬物流’的。”
“休息去,和白一在周围逛逛也行。”凛冬这回和韩渠一头,“小姑娘洗什么碗。”
彻底被拒之门外,白闪跺脚,“你也做饭了,你为什么要洗碗!”
“这是我家,我批准我洗,不批准你洗。”
锅碗瓢盆往池子里一扔,韩渠利落地洗起来。厨房池子不像院子里的池子那么大,凛冬虽然也想洗,但没占着地方,只得看韩渠洗。
韩渠挽着衣袖,即便没用力,手臂上的血管还是十分明显,结实,隆起,隐没于衣袖。他一直觉得血管的走势很性感,无关乎欲望,那是澎湃生命力的外在标志。当这种性感出现在喜欢的人身上,那又是另一种吸引。
看得入神,忽然听见韩渠说:“这兄妹怎么了?”
凛冬挑眉,“你都看出来了?”
韩渠笑,“我那么迟钝啊?”
“不是,主要你也没怎么和白闪接触。”
“和白一接触得多啊,他那性格,和亲妹妹不至于这么生分。”
凛冬往外看了看,白一不知道溜达到哪里去了,白闪坐在屋檐下发呆。
“白一最宝贝他妹,就是太宝贝了,才会有矛盾。”凛冬感慨。
韩渠问:“白一好好一个木匠,技术不错,你们怎么认识的?”
凛冬想起自己还没跟韩渠说过白一的倒霉事迹,白一将他看做救命恩人,但其实白一也帮过他不少。
国战乱期间,南边受到的伤害比北边少,白一一边保护家人,一边跟着一位老木工学手艺。老木工总是跟白一说,等到战火止歇,要带着所有徒弟开个家具厂,那时候百废待兴,各地都在搞建设,家具的需求一定非常旺盛。等赚了大钱,大家想自立门户,他会亲手打一套家具相送。但老木工和白一的绝大多数师兄弟都死在了战争中。
白一等到和平来临,国的情况确实如老木工所说,重建飞快展开,木工需求旺盛。他本可以去首都蕉榴市,那里是李东池的地盘,是整个国最安全和规范的地方。但故土难离,他和白闪最终决定留下来。
很快,白一找到了薪水不错的工作,老板是从蕉榴市来的有钱人,花言巧语,跟白一承诺,只要他干得好,公司就分他一半。白一年纪轻,没人教他,这世界上还有比割据武装、雇佣兵更可怕的人。他满怀憧憬,没日没夜地在家具厂干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