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礼。”闻人?珏长身鹤立,面上神情淡漠。
“你们二人?,方才在聊些什么?”
他?眼中隐约透露出一股煞气,叫人?不敢轻易直视。
静默片刻,一人?咽了口唾沫,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地解释道:“回公子的话,奴才们方才在聊,吴管事……”
“吴管事?”闻人?珏薄唇微启,神情莫测,“可据吾方才亲耳听闻的内容,你们二人?聊得乃是长嫂,又与这?吴管事有何干系?”
二人?面色苍白,知晓方才随意说的
闲话当?真叫主?子全给听去了,如若不老实交代?,恐有灾祸临头,因此俱是面色紧张地垂下头,只得声?若蚊蝇的向他?复述了一遍。
“哦?你是说,吴辉将要收长嫂身边的中官为徒,欲扶持他?为闻人?府的下一任大管事?”
“此话,此话奴也是听别人?口中说来的……”
他?长睫垂落,乌眸中神情难辨。“道听而涂说,德之弃也,既是胡乱听来的,之后切莫再乱传。即使此事是真的,那中官到?底也是宫里出来的,净过身的人?倒确实比那吴辉更适合出入前?后院,无甚么不合适。”
他?话里有话,俩人?却是不敢仔细琢磨,忙不迭跪下,求饶道:“奴才们知晓了,往后再也不敢碎嘴了。”
“且饶你们这?一回,下去吧。”
“是。”
待人?走远,隐于暗处的合一上前?几步,低声?道:“主?子,东院那边传来消息,道是明?日午时会送几个仆役入院中侍奉。您看,是该拒了,还是留在外头,做些洒扫庭院的活计应付着?”
闻人?珏指节于桌面轻轻敲击,凤翎睫羽间投落下一层浅淡的阴影,仿若迎着烈焰绚烂而开的荼蘼,诱人?又危险。
“将人?留下,吾倒要看看,那边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可千万别让他?失望才是,
南陵来的淑女。
岸芷汀兰妇若不弃,白首不离。……
笼绣香烟歇,屏山烛焰残。
室中寂静,日光斜斜地?洒入窗棂之?中,余暗香浮动。
官吏五日得一休沐,因枕边之?人今日无需早起?上衙,是以季书瑜也难得晏起?了一回,直至辰时二刻方才进?行梳洗。
更换好衣物,她正坐于外间用膳,视线中一名青衣侍女进?到屋内,朝她施了一礼,言道:“卫中官求见。”
卫逸?
握着?筷箸的手几不可见地?一顿,季书瑜将视线投向?盥洗室的方向?,于心中粗略估算了一番时辰,方才颔首道:“传他进?来。”
“喏。”侍女领命返身而去。
片刻之?后,那片珠帘被人轻轻搅动,圆润珠玉碰撞,发出一片细碎响声。
一名身形修长,面容清隽的青年步履轻盈地?走至桌前,于她跟前掀袍跪拜。
他行了大礼,由着?上座之?人对?他进?行打量,一边恭敬垂首。
“卫逸给主子?请安,公主万福金安。”
青年五官生的端正,眉眼俊逸,一双眼窝深邃,显得眸子?格外有神。形象倒是与印象中的那位卫中官大差不差,只是他眉宇间透着?一股子?难以遮掩的英气,更少了几分阴柔。
易容术到底无法做到天衣无缝,不过这八分像拿来唬人也已是足够了。
她于心中暗暗夸赞一句,见他迟迟不曾抬头,也未曾在意。唤了人起?身,又问道:“你来府中已有两日,眼下对?府中规矩有几分熟悉了?”
卫逸低声回禀,道:“不敢辜负主子?对?仆的期望,承吴大管事?亲自指教,事?无巨细地?将府中规矩皆拆开同仆仔细说明?,不过两日已是叫仆受益匪浅,对?府上有了大致的了解。往后您有何吩咐,尽管随意使唤仆便是。”
“倒是不错,吴管事?看重于你,你以后行事?更需小?心谨慎,莫要出了差错,戒骄戒躁,切莫叫他多为你劳心费力的打点?才是。”季书瑜压低了声音,又问,“那事?又办的如何了?”
卫逸神色平静,同样是压低了声线,答道:“师姐放心,一切都很?顺利,先前被阻绝在外头的人已经成功混进?各个院中。只不过,二房的公子?像是有所察觉,未曾让人进?到屋中服侍。”
“他心思缜密,疑心又颇重,若是真叫甚么不知底细的人顺利近到身侧,那才真是令人惊异了。眼下如此也好,暗桩于外边埋伏着?到底更为安全些?。”
季书瑜眉眼淡然?,说完这番话似又想起?了什么,言道:“让那些?暗桩都小?心行事?,切莫露出破绽打草惊蛇。月末我将随大夫人前往祁春祈福,定然?是顾不着?这边的,到时候也只能由你多关照着?些?了。”
卫逸应下,微抬起?一双眼眸,目光若蜻蜓点?水般于她面上掠过,之?后又复低下头去。
“师姐放心,这是我应尽的责任。另外,您先前让我查探吴管事?的事?已略有些?眉目,不过还?需要一段时日验证一番,取证之?后我再来回禀。”
“动作这么快……”季书瑜不由得再度抬首看他一眼,神情有些?惊愕,言道,“那你看着?来吧。”
二人说了一番话,彼此倒也逐渐熟稔起?来,气氛颇为松快。
这厢正低声细语,但闻外头传来隐隐的足音,接着?是珠帘被人挑开,发出的一阵细碎轻响。
回首望去,闻人策身着?一袭月牙白袍步入室中,及腰长的潮湿墨发贴于脊背滑落,于衣襟上晕开一道道深浅不一的湿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