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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第1页)

噩耗惊动了景福宫满殿的红纱舞灯,朱珑闪耀间,长孙妃将身旁御赐的那个鎏金嵌玉的大花瓶砸得粉碎,然后,她站在那一地的繁华与破碎之中,如一座高踞云端内心焚灭的神,双手死命地拧纠在一起,护在小腹上。她转头过,满头金翅步摇仍耀出五彩璀璨,与那她恨得发红的眼神一并死死地盯在满地匍匐的宫人身上。她一字一句道:“让柴荣来见我。”

柴荣当时没有空去处理景福宫的事,长孙思恭刚刚被诛杀,朝野震惊,接着又要公审岐国公,文德殿的蜡烛常常彻夜不息。他抽空让刘平传旨,命皇后代为处理安抚,虽然封皇贵妃的仪典不再有了,但金册金印还是赐下了,长孙仍是宫中皇贵妃。

皇后去了,温言好语安慰了半日,言辞厉色告诫了半日,长孙妃依旧那副淡淡的模样,对面前的一切仿佛看不见听不到一般,最后被皇后弄得烦躁不堪,终于开口道:“我陇西家族倒了,你们郭家、符家还剩几日。今日你来劝慰我,他日又有谁来劝慰你?”弄得皇后也郁郁离去,连复命都只差了霜儿前来。

柴荣淡淡一笑,道:“那便任由着她过几日再说吧。”

比起怨恨、咒骂、撕打来,这任由自生自灭的冷漠更是让人无法忍受。长孙妃在第六日的时候拿起了一把银刀,冲着满殿宫人嘶吼道:“让柴荣来见我,不然我就将这腹中胎儿生剖出来。”

众人大骇,首领太监派了七八个内侍,跑到文德殿前,跪成一排,道皇贵妃有要事奏禀,恳求皇上到景福宫一行。

柴荣决定看看长孙妃,没有带仪仗,只由刘平陪着,安步当车,从文德殿缓缓过来。这段路是他走惯了的,一草一木今日看来都带着凄凄离愁。这一日,在他的谋划中,曾想过千百次,真的来了,却没有想象中的喜悦。成王败寇,败者自然落魄,而成的亦是孤独的王。

长孙妃卸下了一身的华丽,素衣孝服,没了珠翠宝玉的遮挡,到感觉两人的距离要近了些。她静静一瞥,眸中竟是恶毒的怨恨,嘴角凄凄冷笑,“你来了,我还以为你不敢来见我。”

柴荣澹然,“你仍是朕的妃子,位居一品,在宫中居住,一切供养如常。你喜欢奢靡,朕也不会怠慢你,逢年过节,赏赐依旧……亦同样有机会伺宠。”

她仰头冷笑,像是听见了一个笑话:“伺宠,这好大的天恩,贱妾怕是无福消受。”她欺身逼近,“那这腹中的皇子呢?是要跟我一样沐浴天恩,分封为王,享尽富贵?还是被当作谋逆贼子,斩杀于市,已绝后患?”

柴荣看了她一眼,眸中流露出一丝不忍,便转了头,避开了她咄咄相逼的眼神,“这皇子……贵妃,你根本没有身孕,龙裔一说,只是朕命御医院调配了草药,使你出现恶心、呕吐、头晕等假孕症状罢了。”

长孙妃大惊失色,低下头,双手按在小腹上,平坦紧实的腹部像噩梦般宣告着,那将为人母不过是一个空洞的骗局,眼泪随着暴怒瞬间喷薄而出,美丽的容颜在这一刻扭曲得有些狰狞,“柴荣,我长孙一家何曾对你不住,竟被你算计至此。当初你不过是先帝义子,若不是我父亲稳住陇西,以你的身份如何能登帝位,这些年,哪一年不是奋战沙场,立下赫赫战功,然而,你竟将他诓骗进京,杀于东市;我嫁与你十数年,哪一日不是悉心伺候,真情相待,你……你竟然为了骗我父亲入京,连身孕都作假,你究竟……至我于何地,将我戏耍至此!”

狂怒之下,长孙妃便要扑上来搏命,她本就出身将门,身手自是不凡,此时又是搏命之击,柴荣一时间竟无法相抗,来来往往,从内室到外殿,竟与柴荣过了数十招。

毕竟几日未进食,长孙妃很快便力竭,被柴荣擒在手里,柔软的腰身倾倒在臂弯之中,一如当年在营中戏耍过招的情形。

只是两人都没了那时的心境,勾起往日的温情也是一闪即逝。柴荣将她扶坐在床榻上,待她喘平了气息,方才缓缓道:“英妹,朕不期你能原谅朕,只是朝局凶险,许多事,非是你我能自主。”柴荣将长孙妃逸出的发丝捋好,语气平稳清淡,“唐末至今,士族称霸,割据朝堂。政令不能统一而行,法度不能遍及民众,军事调动、人员派遣首先要平衡各方利益,朕虽然暂居九五之位,但步履艰辛,何尝不是被众藩镇围困其中。此中积弊,先帝在位时就想清除打扫,到了今日,再不动下一步便是国家四散了。你父亲镇守陇西有功,可这功绩难道不是靠与岐国公多年来营私舞弊供养出来的。朝堂权王权若不止朕一人,那凡事百官必做利弊权衡,估量损益,朝政风气何日才能清明。比如寿州一战,于我大周将是百年基业的基石,而你父亲为怜惜私财,拒不出兵,还暗中联合岐国公,使人不断上奏避战。若事事如此,朝局势必连累,难以前行。你有你的家族要守护,朕亦有朕的天下要守护。”

柴荣说了很久,长孙妃低头默语,柴荣叹謂:“朕何尝想与你父亲走至今日,可你想想,他是外派朝臣,宣他入京,朕便要如此机关算尽,连假怀身孕都做出了。他最终肯入京,何尝不正是持着你有了身孕,一旦形势不对,随时可以动手废了朕,拥立你腹中的胎儿为帝。你可知道,此次入京,按制他不得带超过三百人的卫队,但长孙思恭带了四千人,且每人携带三件以上兵器辎重。这是入京受封,还是进城逼宫,你心中当有自判吧。”

长孙妃颓然倾靠在茶案上,呼吸浊重,语气凄然地令人心碎,“即便父亲行事跋扈,但我终究没有以你我感情相欺。当年军中似结情谊,父亲本不愿我为人侧室,我以为你我真心相知,方才不顾身份,嫁你为妾。到头来,往昔真情,竟如此空付了。”

柴荣静静地看着她,脱去了那些胄甲般的环佩珠玉,她如今看来竟又有了几分相遇时的软绵风味,保养得宜的面容仍如妙龄女子般饱满,只是在这连日的打击下,眼角不可避免的爬上了细纹,一败苍老的颓色。柴荣不愿与她细细计较这些时日里她如何在宫中翻弄风云、陷害郭妃、欲夺后权。对于失败者,他更愿意多留一些宽容,“若非感情相系,若你只是一般的宫妃,你早已在大理寺受审了。朕曾应许你这一世的富贵荣耀,从未想过要失诺。你且安心在宫中居住,有朕在的一日,你便仍是至尊高贵的皇贵妃。”

长孙妃的泪潸潸而下,混杂在春日独有的空气中,激出了一股咸咸淡淡的气味。她的双眼想是望着柴荣,又像是望向柴荣身后那朗朗的蓝天,过了许久,她呵呵道,“陛下残忍地杀了我父亲,如今还有施恩于我,来向天下彰显君恩深厚吗?我被你欺瞒了一世,直到今日还要利用我。”她攥住柴荣的衣袖,越来越紧,将那南丝斜纹的玄色龙袍揪出了几道深深的褶印,“你若是帝王,便杀了我;你若还是当年军营相见一笑的小偏将,便放我出宫,我什么都不要,连姓氏也不要。只求做一百姓平民,远遁山林,再也不要见这后宫里的人与事。”

清冷素白的天光,自窗口的笼月纱透入,落在景福宫昂贵的金丝织毯上,如雾似霜,照不尽帝妃二人凄凉的心事。殿中没有熏香,难得清新的空气从鼻腔吸入,让人头脑一片清晰。柴荣沉默了很久很久,久的让人以为他已经化作了一座形态逼真的雕像,深深地融化在了这年多变的春色之中。

七日后,宫中传出噩耗,皇贵妃长孙英不幸小产逝世,柴荣亲笔写了个“英”字作为她的谥号,葬礼异常隆重,特赐陪葬庆陵。这个曾经显赫一时的英皇贵妃死在了家族覆灭的之中,同时也断绝了陇西家族所有翻盘的幻想。在长长的送葬仪仗中,六重鎏金棺椁被抬进了黑不见光的甬道,在巍峨的皇陵中等待君主他日的到来。

出殡当日,一顶遮盖的严严实实的青毡小轿从侧门而出,避开了所有正在叹息长孙氏兴衰变换的人们的视线。

第26章前因

长孙氏与岐国公在朝中势力迅速地陨落,让众臣在惊恐之余亦觉得兴奋不已,各个像嗜血的蚂蟥般蜂拥上去,抢夺因二人的失势而遗落下的诸多利益。跑得最欢的当属当朝国丈魏王符彦卿,因其字冠侯,又被世人称侯王。其母亲与先皇后柴氏乃堂姐妹,论礼算是柴荣的表叔父。军功赫赫,曾以区区两千骑,破辽人于忻北。柴荣对他甚为看重,封天雄节度使,拜太傅,长林卫军中大半的将领都是他曾经的副将。

赵匡胤对这一轮的权势更替倒看得淡薄,他整编拆撤了陇西军,只将其中三十万精锐改编入他所率的定国军之后,便闭门研究战术,寻求一举拿下寿州的办法。还勒令众人收心,因此除了张光翰被擢升为御史台中丞外,为长孙氏的倒台立下殚精竭虑的义社兄弟们,并没有获得更多的实际利益,连虚名也不曾得到。

匡义对此是有些意见的,他在工部营造局已经呆了大半年,宫殿营建工程进展一切顺利,但仍是一个小小的副使。此番为了扳倒长孙思恭,他也是出了大力的。最后能查到岐国公头上,大哥说多亏了他提供的信息,他最终也能理解大哥对余爷的判断,“像余爷这样的人,更宁可相信他提供的话是有意误导,那就是说我们暴露了意图,而唯一可能暴露的地方就在你与他的对话中,我相信是因为你提到了一个不合理的人,使得他产生了怀疑,如果岐国公与他们是一党的,那便一切都解释的通了。”但他不能接受的是,大哥决定要调查岐国公时,是瞒着他决定的,而且只瞒着他一人,其余的义社兄弟都知道。

赵匡胤对此的解释的此事太过凶险,而他初涉官场,根基不稳,不愿将他牵扯其中。这个解释,匡义听了,但心里难免觉得疙疙瘩瘩的难受。在他看来,这两年大哥变得越来越深沉,自己越发看不懂他的心思。在御前,他似乎一心只对带兵感兴趣,除了文德殿轮值,其余的时间都耗在了练兵上。朝中党派之争,仿佛浑然不见,时常出言鲁莽,谁的面子也不给,踩了这方,又踢了那方,半点没有为官的圆滑,像是变成了石守信那般的武将。而在桑家瓦子,他分明在缝隙间将义社的势力一丝一缕地渗透进朝局间,极致耐心、极致谨慎。匡义还是非常信任自己的兄长。但他自己有时候也觉得,他对赵匡胤的信任也不能达到张光翰、石守信那般毫无犹豫,毕竟在他的印象里,从前的大哥自由地像一阵风,潇洒、豁达、为人仗义,即便在他游手好闲的日子里,他也总是做些惩恶扬善的侠士之事。每天回到家,虽身着粗麻,但笑意暖人。而如今,他好像变得越来越厉害,在外征战无往不利,在内辨析朝局毫无疏漏,只是他自己也变了,变得像一片墨色沉沉的深海,心思藏于海底,半分也让人捉摸不透。能读懂他心思的好像只有那个叫解忧的娘子,匡义想到解忧,心口微微一颤,这个女人圆滑周到,穿梭在朝中大小宴席间,恰到好处地打理着与后宫、与权贵的关系;她聪慧伶俐,无论是处理北区征拆案、抑或是延福宫六命案,都能直指核心,一举获胜。她还是这般的美丽动人,一颦一笑,便足以摄人魂魄。匡义怔怔地想,大哥究竟是从哪里得来的这么一位妙人儿,如果自己身边也有一位,必定大有裨益。如果……匡义没有再敢往下想,他强行遏止了自己的念头,也狠狠地扯住了手中的缰绳,胯下那匹高大漂亮的玉鬃马嘶地一声,停在了南熏街一扇清漆大门前。他带着的两队黑衣军,迅速将这个不大的院子围了起来,弓弩张弦,直指院中。

赵匡胤命他亲自捉拿余爷,不是以剿灭长孙同党的名义,而是另寻了个串谋贼盗的罪名。他对此也有些不解,但见大哥没有过多解释的意思,也没多问。跟了几日,终于将余爷的行踪摸了清楚,此时正在南熏街别院中,除了他,院中或许还有三五家丁家眷,但被战力勇猛的黑衣军围着,拿人便如瓮中捉鳖般轻易。

匡义跳下马,打量了下四周,南熏街是开封最繁华的街道,店铺林立,珠宝、书画、古玩、食铺不一而全。余爷的院子再往前走约百步,便是当年繁盛无双的歌舞青楼永乐楼,听说那也是余爷的产业,三年前的一场大火,永乐楼焚毁过半,如今也没翻新重建,任由一片焦土突兀在这市井繁华当中,格外突兀。匡义暗笑,看来这个余爷也不过是个外强中干的虚架子,在重修永乐楼的事情上也有短银子的难处。

正在沉思间,黑衣军副指挥使武义律早已探查过了一番,俯身奏报道:“二爷,查看清楚了。那余啸正在屋子里,家丁早就遣散了,还有几个女眷在后院。拿人倒不费劲。”

匡义点点头,道:“那便快拿了,早点回去复命吧。”

武义律有些迟疑,吞吐道:“他好像早就知道我们要来,不跑不逃的,只在大厅摆了桌酒席,说要请二爷你喝酒。属下觉得蹊跷,请二爷拿个主意。”

“他说要请我喝酒?”匡义也有些迷惑了。

“是的。说只请二爷一人,还说二爷肯定有兴趣跟他喝一杯。”武义律摆摆头,道,“兴许是他在故弄玄虚,万一二爷进去,被他挟为人质,那可就不好办了。”

武义律是个行伍出身,说话直率。匡义虽在国子监读书数年,但武艺练习却未有一日怠懈,只是从未有上沙场的机会,平日常被黑衣军诸将瞧不起,今日被这话一激,倒更想显示自己的勇猛,当即跳下马来,将马鞭随意扔给跟随的小厮,便大步往里走,一面道:“他败了霜的蚂蚱,还能挟住我?你们都在门外等我,我倒要看看这卖弄的是什么玄虚。”

武义律阻拦不住,但又确实放心不下,只好让几个武艺精湛的从墙那边跳进来,又命围守的兵士又往里站了些,将这不大的院子箍成了一个密不透风的小圈子。

余爷的院子外面看着不大,走进去倒别有洞天。两进的屋子,院子右边靠花墙处有一口井,风一阵阵的吹来,树木发出嘶嘶鸣叫,去年过冬残存的枯叶飘飞,落在了树影斑驳的地上,将这浓醉的春日点染成了衰败的秋意。

余爷衣着一如既往的整洁,昂贵的衣料在阳光的折射下呈现出华美的亮泽,虚浮地挂在干瘦的身躯上,他见匡义进来,淡淡一笑,“长孙都督两天就被斩了,赵大人今日才来,是有意留两日时间让余某逃命吗?”

“你毕竟当时帮我解决过难题,虽然各为其主,这点恩情,我倒还是记念的。若不是大哥催得紧,兴许还能再缓几日。”匡义拉开张椅子,大咧咧地坐下,手中随意玩弄一个空酒杯,“不过看着架势,余爷倒也没想逃。”

余爷笑道:“赵大人的恩情,余某感激。但事败如此,余某逃出去也照样是一死。”他提起酒壶,替匡义满满地斟上了一杯酒,道,“余某这里有桩买卖,倒想跟赵大人谈谈,兴许能谋得一线生机。”

匡义玩味地看着他,语意便带着几分不屑:“长孙思恭死了,岐国公被查处,余爷手上还有能使活命的东西?”

余爷笑意深远,语意澹澹:“当然。不过不知余某的性命究竟是握在赵大人的手中呢?还是在令兄手里。”

匡义被这话挤兑的有些脸红,像余爷这么一个无官无衔草民的生死,本就是自己一句话的事,但大哥特意嘱咐过,要将此人带回去,倒让他对这个问题有些难以回答。思索了半天,有些气急道:“你的命,得从我手中过一道,再从大哥手里过一道,你最好别得意,究竟是什么买卖,快说便是。”

余爷像是一眼看穿了他的窘境,倒也不再多言,转身在屋角的箱子里翻找着,一面说道:“赵大人有没有想过,余某一介草民,即便跟长孙氏有些牵连,终究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朽,开封府随便派人便拿了去,何必要出动黑衣军呢?”匡义默不作声,余爷将一个木雕的画匣放在桌上,嘿嘿冷笑了一声,自答道,“原来余某与令兄早就结了私仇,亏我还蒙在鼓里,以为可以与大人谋事。”

说罢,他轻轻地推开木匣,从里面取出一卷两掌宽的画轴,缓缓打开,一个盛装女子的画像便跃然而出,小巧的鹅蛋脸上薄薄地施了一层粉黛,一身绯红色牡丹上裳,深红色百褶如意月裙,一头齐身的长发束成了一个反绾髻,额上贴着一朵镶金花钿,累累光彩,更衬得那双含情剪水的美目,意远悠长。

匡义的嘴张得老大,这画像中的女子不正是让他魂牵梦萦的解忧,只是从未见她如此打扮过。他怔怔地看了一眼余爷,语气中半是嫉妒半是怒火地问:“你怎么会有解忧的画像。”

余爷冷冷地笑道:“解忧,解忧……真是个好名字,她从前在永乐楼的时候,名叫翘翘。”

永乐楼,流苏阁,美翘翘,是当年开封城中纨绔世子们最爱的风流谈资。可惜翘翘成名不过两个月,便被奉国军指挥使张令铎养在了内宅,她那倾世的容颜,便不再轻易露面。没多久,永乐楼大火,将这风流香艳处烧了个精光,听说翘翘也在火中殒命。她怎么就变成了大哥的偏房娘子?匡义大惑不解,胸口像憋了团烈火一般难受,他一把抓起余爷的衣领,恶狠狠地说:“你想谈什么?想以此作为要挟,污蔑我家兄长的声誉清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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