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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第1页)

解忧沉吟一刻,她知道清渠并非刁难她,密谋配合这样的事,清渠与他的关系显然不够,那么她呢?她几乎又要陷入方才的混乱中,但只恍惚一刻,便应诺道:“好。我自己想法子。”

清渠微微点头,道:“你若有事要联系我,可以找华容。她在泰昌殿当差,以后每隔三日,她会去见你一次。”

华容闻言,行了一个万福,道:“是。奴婢在这宫里待了十数年,娘子若有要奴婢效力的地方,尽可吩咐。”

解忧回礼,道:“先谢过姑姑。”

清渠见解忧衣物已换好了,便转过身来,上下打量了一番,道:“这套衣裙更大方些,比之前那套要好。”

解忧被他突兀的称赞搞得脸颊飞红,只好胡乱寻了句化解尴尬,“那套没被打湿前也挺好看的。”

清渠不置可否,轻轻一笑,转了个话题道:“幸好你说对赵匡胤无法袖手是因为自己的身份,而非自己对他的情感。”

解忧心头一凛,道:“若是后者,会有什么不同吗?”

清渠冷冷道:“暂时没有,不过赵匡胤这个人,最终一定会辜负女子的感情的。”

解忧苦笑得有些发酸,声音都带了生涩的滋味:“这是先生所要提点的第三?”

清渠移不开他注视解忧的目光,里面掺杂了许多难以言表的情绪,可一旦化作语言,却是故作正经的严肃:“不是。第三是,侯王与李璟里外配合得热闹,李璟的戏唱完了,我猜侯王的戏便要登场了。”

解忧心累得几乎要哭,道:“侯王还要怎样?”

清渠安静了一刻,宁静的气息在两人之间聚集,又散开。隔着门窗,不远处正殿上悠扬的丝竹乐音飘了过来,这是晚宴即将开始的前奏。清渠静静道:“无论他要怎样,今天晚上,你千万管住自己,只许听、只许看,万不可插手其中。在这漫漫宫宇之中,你陷下去了,连根稻草都抓不到。”

清渠的表情严肃得像个陌生人。解忧几乎不认识。事实上,每次谈到这个皇宫,这个宫里的人,赵匡胤、秦妃、翟清渠都会换上一副她未曾见过的样子,他们不断地提醒自己,这宫中繁华祥和背后的恐怖,解忧当然明白他们的苦心,但她更加清楚地知道其实每一个劝诫者,心里对这宫廷的危险并不真正害怕。

第43章西子(三)

解忧回到昌德殿时,柴荣与符皇后已经入座。趁着众人山呼万岁的离席空档,解忧悄悄走到后座席间,恰被付皇后一眼瞧见,她满脸笑意道:“方才陛下正与本宫说起,如今赵帅为国出征,本宫万不可怠慢了两位夫人。来人,把二位夫人的坐席搬至上座。”

解忧心中叫苦不迭,心恨皇后当真一丝空隙都不留给她。既知推辞无效,索性面上便堆出了无限谄媚的笑意,跟在贺氏身后行礼叩拜。伸手搀扶贺氏时,只觉透过藕色如意滚边的纱袍,贺氏消瘦得仿似一把枯骨。在这繁花似锦、纸醉金迷、杀机勃勃的大殿中,显得愈发悲伤。

今夜是后宫女眷贺寿,殿中没有外臣。贺氏与解忧落座于帝后下手,交谈可闻。对面的秦妃,荣色显耀,如玉的双颊上透出几许红晕,似晓霞将散,眉眼旁地颜色是淡淡茄红,像是前朝盛行的檀晕妆,两眉横烟,妩媚至极。解忧与她对视的目光一闪而过,又迅速移开,将讨好的目光依次划过雅贵妃、琼妃、郭妃众人,以及已显身孕的霜贵人。

霜贵人自然没有理睬她的目光,只缓缓将杯中斟满酒,一手擒着紫绡翠纹襦裙,一手端着酒杯,徐步上前奉与柴荣。声音软软道:“臣妾笨口拙舌,只好第一个来给陛下祝寿,待会吉祥话都被姐姐们说了,陛下便要怨臣妾只会学舌了。”

柴荣听在耳中,很是受用,含笑接过酒杯一饮而尽,和颜道:“你注意身子,若有不适,立即告诉朕,不要强撑着。”

体贴之情溢于言表,众妃听了,面上微有变色。皇后却浑然不觉般,亦含笑道:“霜贵人最是闲不住的,如今虽怀身龙裔,却心心念念要为陛下祝寿。前几日霜贵人来求了本宫,说是有一出《浣纱记》,在民间演得最是热闹,便让宫里的梨园班子学了,趁着万寿节,献于陛下,与宫里的姐妹、诸位诰命们,一起看个热闹罢。”

柴荣微微笑道:“霜贵人对梨园歌舞倒是一直情有独钟,朕记得上巳节的时候,你也在宫里排了一出昭王之妃的戏本,不过数月的功夫,便又出新戏了。看来贵人此胎怀的必是个才艺双绝的公主。”

众妃闻言,各个掩嘴失笑。霜贵人脸色黯了黯,偷看了一眼皇后,仍是满脸的娇羞模样:“陛下又在取笑臣妾了,陛下若想要个公主,臣妾便努力生个公主。只是这戏并非臣妾编排,不敢居功。上月从江南来的一个名戏班子,带了部水磨调头的戏本,是根据吴越两国的典故排的。在汴京城里连演了十三日,场场轰动。臣妾觉得有意思,方才让宫人们去学了来。还惶恐许久,也不知道该不该演,毕竟秦妃娘娘也在。”

柴荣若有若无地一笑,问道:“这戏跟秦妃有何关系?”

霜贵人柔和微笑道:“谁不知道昆玉殿里曲乐最佳,秦妃娘娘调教的那些小乐童,哪个不是天籁之音,又听说秦妃娘娘前几日在太液池边练舞,欲献陛下。如今臣妾献戏,一来是怕在秦妃面前班门弄斧,二来将寿宴改到了泰昌殿,害的秦妃失了水榭舞台,又怕秦妃生气。那可是莫大的罪过。妹妹还是先陪个礼罢,望娘娘宽恕。”

秦妃闻言,转目看向柴荣,似含情脉脉、似情义绵绵,“霜贵人谨慎过了,伶人乐童不过是消遣怡情的把戏,能相互竞技,亦是佳话,何来班门弄斧之说。况且臣妾那日练舞太过专注,不慎将脚崴了,正愁没法登台。如今换了地方,偷懒的理由都是现成的。”

柴荣满心的喜悦,不时转首回望她,眼中是柔和的关切,旁若无人地问道:“你的脚还疼吗?命京羽瞧过了么?你肯为朕习舞,有这份心便足以。”

比起方才对霜贵人那居高临下的慰问,此时的关切竟有种发自肺腑的卑微,让众妃心底交错起复杂难言的伤感。秦妃淡淡笑道:“早已没事了,再休养几日便好。”目光则扫向皇后,音色泠泠道,“陛下若是将诸位姐妹挨个关心一遍,怕是娘娘的戏还没开演,便要到三更了。”

柴荣一笑,对皇后微微点头。霜贵人含着最恭敬的笑意,轻轻击了击双掌,大殿之内箜篌丝竹之声便悠然响起,两侧的烛光渐次暗了下去,只留殿中央一块,明亮如白昼。一位身着白纱衣裙的女子翩然若蝶,在舞台中婀娜起舞,唱词亦格外清晰,“奴家姓施。名夷光。祖居苎萝西村。因此唤做西施。”

唱词靓丽、剧情曲折,再加上那西子的旦角扮相在眼眉间颇有几分秦妃的神韵。解忧渐渐被吸引了过去,随着故事一点一点地展开,亦方才渐觉杀机凛冽。故事仍是吴越春秋的故事,吴越两国相争,越王失败后卧薪尝胆,命人将绝世美人西施献给吴王,以消磨其心志,最终越国反胜。但整部戏只突出了一个细节,就是将历史上的范蠡与伯嚭合二为一,去越国接西施的吴国大夫伯嚭,在途中与西施相恋,后来收受越王贿赂,里通外国,在吴国灭亡之后,伯嚭与西施泛舟五湖而去。

以古刺今之心,昭然若揭。明眼人大致都明白了那西子便隐喻的是身为敌国贡女的秦妃,而那能干且奸猾的伯嚭,满朝大臣中,也只有赵匡胤看着最为神似。送秦妃北至汴京,一路上原来两人早已暗通曲款,怪不得上次解忧娘子在宫中无端落水,救人的便是素来对人冷漠的秦妃,是在还老情人的恩情。这番“原来如此”在众人心头迅速过了一遍,面面相视间,便多了几分嘲讽的得意。

解忧跪坐在华美的塌垫上,却觉得泰昌殿那水磨地面的寒意正一丝一缕地透过柔软蓬松的垫子侵入了她双腿的骨髓中,如百虫蚀骨般疼痛。想来这便是侯王的戏码,将赵匡胤与秦妃绑上私通的罪木之上,用柴荣的嫉妒与猜忌打磨锋利,最后像一根楔子般,插进君臣的关系中。前有收金不报之罪,后有私通隐瞒之祸,柴荣对赵匡胤的信任还能勉力支撑几时?解忧苦笑地望了眼对面的秦妃,她对这个故事引起的猜想连连似乎浑然不觉,神情一如既往的淡雅宁静,半垂着眼帘,素白似瓷的手指抵在下巴上,仍是专心致志地看着台上的一唱一和、一念一动。

贺氏似乎亦察觉到了这戏的不妥,灰败的面容更显得愁云遮面,连厚敷的脂粉都遮不住眉间深深的愁纹,她勉力将一阵咳嗽咽在喉中,悄声问道:“这浣纱记……怎么编排得如此奇怪?”

话音刚落,不远处的皇后便听到了声响,侧头向她们望来。解忧哪敢多言,忙道:“既是新编戏目,自然要有些别出心裁,方能引人注意。这戏还得好一会才完,夫人若是身体不舒服,便告个假,先下去歇息吧。”

贺氏虚浮的目光只与皇后微微一对,便颓了下来。她似乎想起了上次在宫中昏倒酿成了大错,便按了按解忧的手,道:“我没事。今日是万寿节,切不可殿前失仪。”

解忧一阵揪心,亦知道拗不过,便点点头。一面心焦不堪地等待戏终退场,一面心中仍抱着一丝幻想,这般捕风捉影的胡乱牵扯,想来以柴荣的圣明,应当是不会相信的吧。

好不容易捱到曲终谢幕,众伶人齐齐上场磕头领赏。柴荣紧绷着脸,没有照例打赏,便让刘平安排众伶人退场。泰昌殿上一片寂静,仿佛所有人都摒住了呼吸。解忧方才猛灌了几杯酒壮胆,如今酒意泛上来,只觉得满脑子都跟棉花般软绵绵地使不上劲。她抬头看,泰昌殿的宫灯繁复华丽,照在人身上,漾起一阵如烟似雾的光,像是传说中的冷峻之火,有着刺骨的冰冷和将人焚烧成灰的力量。

柴荣目光空空,不看任何人,冷冷地说道:“为朕准备这份寿礼,真教你们花费心思了。不过这般中伤秦妃,是要视宫中法度于无物吗?”他的话说得轻而缓,显然强压着体内翻腾汹涌的怒火。

龙颜大怒自然是意料之中的事,也自然有应对之法。霜贵人不再顾及自己怀有身孕,扑通便跪倒在地上,道:“陛下请恕臣妾无知之罪,臣妾只是一心想讨陛下喜欢,没想到却惹得陛下不悦,臣妾万死。”她光洁的额头重重地磕在地上,惊得众人一凛。谢完罪,霜贵人随即正色道,“臣妾虽读书不多,但亦知道古来便有‘风闻奏事’的说法。这出浣纱记,风靡全城,早已甚嚣尘上,陛下……”

她的话未说完,柴荣脸色遽地一沉,低声喝道:“闭嘴!朕倒不知朕的后宫中还有会风闻奏禀的御史言官。”沉沉的眼神扫过郭妃与符皇后,责备之意呼之欲出,“霜贵人是延福宫的人,郭妃将她带回去,即日起,禁足安胎。后宫若再有妄议此事者,朕不会顾及位分与体面。”

郭妃一惊,慌忙跪下道:“霜妹妹孕中失言,是臣妾未能照顾得当。还请陛下恕罪。”

绢红色的宫灯被偶入殿中的夜风牵动得左右摇摆,驱散了满室虚浮的喜悦。对于郭妃的表态,柴荣闷闷地哼了一声,他目光精锐,扫过全场,所到之处嫔妃女眷们无不低头噤声。

解忧低着头,与贺氏瘦若枯柴的手相握,两人的手心里涔出一层湿腻的冷汗,却带给她们如浮萍无系的命运一些力气。再抬起头时,柴荣正漠然地看着符皇后。素来温柔顺服的符皇后今日打扮得格外显耀,带着缀满珍珠与七彩宝石的九翚凤冠,似不堪其重负,发髻上装点满满当当的珍珠饰品,随着她的起身、行礼,摇晃出无数闪闪烁烁的光芒。她仰起头,无惧无愧地凝视着柴荣,眸光坚定而沉静,道:“陛下不必责怪霜贵人、亦无需苛责郭妃。她俩皆非此事之因。陛下若当真想明示后宫法度,又何必一昧偏袒、纵容秦妃。如今流言四起,岂怨得他人。”

柴荣微微蹙眉,“听皇后这话的意思,倒是在怪朕平日过分宠溺秦妃了。莫非皇后也信得那些伶人杂艺们对皇妃情事的随意编排?”

皇后端坐在团刻着凤舞牡丹样式的鎏金黑檀椅上,衔着淡薄端庄的笑容,缓缓道:“臣妾不信,不过臣妾信另一样东西。”她稍使眼色,随身伺候的宫女便将一本黑皮黄封的书册呈了上来。

柴荣淡淡地扫了一眼,道:“这是起居令为朕所作的起居注。皇后拿出它来作甚。”

皇后道:“起居注记载陛下日常礼仪、言行,是后世史官修史的基础。臣妾请出起居注,实在是其中有段记载,事关陛下名声、后妃清誉,臣妾不敢不问。”

柴荣两道眉毛紧锁成了一个川字,道:“什么记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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