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梅满的哭求,他又一次明确拒绝了分手。并且,有意地说出了那一番话:
“‘我会缠着你一生一世,你永远也别想摆脱我。我会把你的母狗视频发到网上,发到你妈妈和全校学生的手机里,全世界都会知道你有多么无耻!’”
季琪琨一边向魏芷重复着当年他对梅满所说的话,恶毒的笑容一边出现在他湿淋淋的嘴边。
“‘想和我分手,除非你去死。’”
“……然后,她就真的去死了。”他满脸笑容,就连回味当时的场景都让他有种餍足的感觉,“她从天台往下坠落的时候,很美,比任何时候都要美。那是我亲手创作出来的艺术品,不可复刻,不可留存,只存在于那一瞬间,只有我一个见证者。”
“在我过往的作品中,尽管也有因为爱我而失去自我的,但像梅满这种,让她去死她就去死的,还是第一个。她是我最完美,最喜欢的作品!是她,让我真正有了成神的感觉!你知道什么是成神吗?就是对一个人生杀予夺,还不会受任何惩罚!通过梅满,我证明了我比所有人都要优越,我凌驾于所有人之上!”
“这不过是你对自己的美化,你只是利用了她们的善良,而不是你比她们优秀。”魏芷强忍着心中的怒火说道。
“是我绑住她的双腿让她不能离开的吗?是我蒙住了她的口鼻,将她从天台推下的吗?她可是一个成年人啊!这都是她活该,她自找的!她竟然真的以为,我不同意分手,我们就无法分手,你说——这不是愚蠢是什么?像她这种蠢货,就算不是为我而死,也会为其他人而死——我只是恰好成了那一个人。无辜地遭受了翁秀越八年的骚扰,难道我就不可怜吗?为什么我要为一个蠢货的死背井离乡?”
树木在风暴中摇曳,它们的影子在闪电的映照下扭曲变形,宛如一群幽灵在荒野中徘徊,寻找着出路。季琪琨激动的声音与风雨融为一体,也染上了癫狂的颜色。
他从回忆中抽离,再次看向魏芷的时候,露出厌恶的表情。
“……像你这种人,根本无法理解我的感受。因为你只是低贱的‘河豚’而已。”
“说了这么多,你不就是想拖延时间吗?”他说,“虽然我不知道你是在等那个消失不见的谈进还是谁,但他不会来的。知道为什么吗?”
季琪琨望着坑底的魏芷,充满恶意的笑了:“因为这个。”
他从怀中摸出一个像是对讲机的黑色机器。
“你以为只有你会做准备吗?这是信号屏蔽器,我特意藏在身上,就是猜到你会在车上装GPS定位!无论你向谁求救,都没有用。等你在这下面化为白骨,也没人能找到你。你将永远做个孤魂野鬼——哦,这么说也不对,翁秀越会陪着你的。”他大笑起来。
季琪琨话音刚落,一个黑色的影子忽然将他扑倒在地。接着,坑上就传来了打斗的声音。魏芷抓紧时间,连忙踩着坑边的石头,艰难地爬出了坑底。
暴雨如注,夜色被厚重的雨幕吞噬,手电筒被打翻在地,光束没有照亮的地方,只留下一片模糊的轮廓。
在魏芷的正前方,谭孟彦和季琪琨扭打在了一起,不远处是一片散落的活性炭和剥落的保鲜膜。
第53章
大山关派出所,小小的问询室里站满了身穿警服的人。负责做笔录的男警察飞快地敲击着键盘,在他身后是两位眉头紧皱的正副所长。张开阳坐在男警察身旁,主导问询工作。他紧紧盯着对面的翁秀越,神情严肃而认真。
“……你和魏芷是什么时候决定联手的?”
“就在季钟永收到真征信的那一天。”翁秀越说。
墙上的圆形钟表静静悬挂,秒针缓慢而沉重地移动。往昔的片段在翁秀越的脑海中一一闪过,仿佛只要跟随指针的轨迹,就能回到那个熟悉而又遥远的时刻。
“那一天,魏芷来了两次。”
第一次,她的十指空空如也。
“你是哪一种母亲呢,翁秀越?”
魏芷对她说道。
她戳破了她一直以来的虚张声势,戳破了她内心最不愿正视的那一面,她不愿意承认,却不得不承认,她是后一种无法理解女儿的母亲,女儿一直没有向她寻求帮助,也是因为害怕她的责骂。
一层水雾蒙上了视野,她从晃动的水波中怒视着魏芷,身体里发出像被激怒的母牛那样的喘息声。
魏芷也眼也不眨地与她对视。
她们的眼中除了彼此之外再无一物。
“翁阿姨,梅满不希望你一错再错下去。”魏芷说。
翁秀越从她的眼神中察觉了什么:
“……你和梅满什么关系?”
“我是梅满资助的那名高中生,和你一样——”
魏芷说:
“我也很爱她。”
问询室内,翁秀越的话音落下后,房间里鸦雀无声。
张开阳调取银行流水必须有所长签名,调查结果也必须进行汇报。魏芷是梅满资助学生一事,所里的负责人都知道。
但在那一时刻,在事情发生之前,这只是魏芷作为资助学生反而爱上资助人前男友的道德问题。
按照通常的流程来说,他们原本连这个问题都无法发现。魏芷和季琪琨在当时的时间点并没有线索指向两人有犯罪活动,再多的推测都是毫无根据的臆测,对他们毫无缘故地进行调查,不仅在程序上难以走通,从结果上来说也只是白费功夫。张开阳执意要调取流水,在那个时候的他们看来,只是自找麻烦。
老吴拧开手中的保温瓶喝了口水,借此来掩饰后知后觉的尴尬。
“她说,她追求的不是某一个人的正义,而是所有情感操控受害者的正义。她要通过季琪琨来让全国的人都明白,这种行径卑鄙无耻,必将受到法律的严惩。”
在那间光线无法穿透的水站阁楼,有更为强烈明亮的东西照亮了她。
翁秀越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震撼的感觉油然而生。
站在她面前的魏芷,有着比谁都坚定无畏的眼睛,那是历经磨难后的幸存者之眼,闪烁着不屈的勇气之光。
在那双眼睛面前,她只为自己先前的言行感到羞愧,说不出一个不字。
“第二次来,她的手上戴了结婚钻戒。我们演了一场戏,好让季琪琨相信我们真正决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