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分钟后,老陈被一顿臭骂“吃白饭的税金小偷”后挂了电话。
他臭着脸看向张开阳:“送走了?”
“走了。”张开阳老实汇报,“我建议她找律师,以‘虐待罪’的罪名去起诉。”
“搞不了,又不是家庭成员。婚都没结,同什么居。”老陈嘀咕。
“……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张开阳低声说。
老陈一眼就知道他在想什么。这种刚出社会的小年轻,他能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吗?谁没年轻过?
“可怜的人多着呢,我跟你说,你要是受不了就去转行做慈善。”老陈不客气地说,“警察行动的唯一根据只有法律。连法律都分不清楚的是非对错,你凭什么觉得自己能明断是非?”
张开阳承认师父说的对,但他就是觉得很颓败。他必须做点什么,来证明自己这身警服没有白穿。
是夜。
魏芷利用下班之后的六个小时送完外卖后,一天的工作才算正式结束。
大多数时候,她都睡得不太安稳,一晚会做好几个破碎的梦。
魏来不知道。
她一梦暂醒,耳边隐约传来窸窣翻找的声音。她剩下的睡意登时不见,在昏暗的夜色中睁开眼,看见的就是魏来正蹲在折叠床前方的地上,打着手机电筒翻找她的首饰盒。
“你在干什么?”魏芷猛地坐起,声音又冷又硬。
魏来被冷不丁地吓了一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等他看清是魏芷醒了,他的脸上浮现出一种不屑和尴尬的混合表情。
“借我五百,我要出去吃宵夜。”他说,“我没在你包里看见现金。”
“你还翻了我的包?”魏芷脸色更加难看,“滚,我没钱。”
“你还没钱?你找了个那么有钱的男人,借五百给我吃个宵夜怎么了?”魏来瞪大眼睛,反而质问起来。
“没钱。”魏芷重复道。
她走下床,不耐烦地推开魏来,把拉开的首饰盒重新放回塑料收纳箱。
“我都答应朋友出去吃宵夜了,你今天必须给我五百!你要没钱就把那个金吊坠给我。”魏来急了,伸手抢夺。
“滚!”魏芷护着首饰盒。
魏来用上蛮力想要硬抢,魏芷抢不赢,抬手就给了一巴掌。
“魏来,你别太过分了!”
“你还敢打我?!”
魏来扑了过来,不过目标已经不是首饰盒。魏芷不是会单方面挨打的主,打不打得赢是一回事,打不打又是另一回事。
魏芷的头撞到了塑料收纳箱上,她一声不吭,魏来被一脚踹档,杀猪一般嚎叫起来。
头顶的灯猛地亮了。
本来在前面守店的王琳,也顾不上看店了,连忙过来试图分开两人:“小芷,小来,你们怎么又打上了,别打了——别打了!”
睡得跟死猪一样的魏杉也被吵醒了,他穿着一件洗得松松垮垮的老式白背心推开房门,一声怒吼:“都住手!”
魏来犹豫了,魏芷没犹豫,结结实实地一巴掌甩到魏来脸上。
在魏来再次发怒之前,魏芷飞快地站了起来。魏来想要追上来还手,被魏杉一声大喝制止。
“大半夜的不睡觉,你们发什么疯!”魏杉怒声道。
“他半夜起来偷我的钱。”魏芷说。
“我说了是借!”
“你拿命来还?”
“你——”
“够了!”魏杉再次大吼一声,两人都安静了下来。
“魏来不该偷姐姐的钱,”魏杉挺起啤酒肚,摆出青天大老爷的样子开始判案,“魏芷你这个做姐姐的也不对,上班挣钱了,就该给还没上班的弟弟发点零用钱,一点都不懂事。你要是一开始主动给了零花钱,弟弟会找你借钱吗?”
魏来得意洋洋地看着她。
魏芷不说话,眼睛望着别处,喉咙里发出一声冷笑。
王琳低声道:“小来,你不经同意就翻姐姐的东西,确实做得不对……”
“你懂什么?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魏杉一脸烦躁地看向王琳,“你就是偏心魏芷,所以她才变得那么自私!”
“你有什么冲我来,她生着病还要帮你看店已经够累了!”魏芷说。
“你还来劲了!”魏杉吹胡子瞪眼道,“什么叫帮我看店,们两个是吃空气长大的?要是你没读大学早点出去工作,你妈哪会这么累?”
“别说了,别说了……我一点都不累!”王琳皱着眉头,衰老的面庞和粗糙的双手一起摆动。
比起魏杉和魏来,每次更能击溃魏芷的,都是王琳。
魏芷坐回折叠床,双手抱头,十指深深插入发间,将视野锁在脚下的一亩三分。
“我要睡了,你们还不走,今晚就都别睡了。”她压抑着情感,低声说。
王琳轻轻推着魏杉和魏来,小声劝他们回房休息。